第二十章、自由何谓(2) (第1/3页)
魔界,黑霜宫。
一方布置华丽的石桌上,摆放着两个磨砂透明的琉璃盏,里面盛着半盏美酒;石桌的中间,尽是些叫不出名字的珍馐佳肴;其中最显眼的,就是那几只绯红色的螃蟹,是从无光城外的墨河里刚刚捕捞上来的,正值膏肥肉美鲜甜无比的好时节。
雪姬正在用膳,墨染同桌作陪。
墨染微微挽起袖子,拿着半只螃蟹,仔细地一点点儿把蟹身里的嫩肉,尽数剔到雪姬面前的水晶碟子里……他把雪姬照顾得细致入微。
服侍的婢女斟酒时失了神色,一不小心把酒倒洒在琉璃盏之外。
墨染急忙用手挡住要流下桌面的酒水,避免雪姬的波光幻魅裙被弄脏;另一只手急急地从衣襟中掏出丝帕,快速擦干净淌在桌面上的酒水;然后,这才放心地将丝帕翻了个面,慢条斯理地擦着他被弄脏的手。
婢女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情,惊慌跪地,连连讨饶。
雪姬恼怒,施法欲处死婢女。
这个婢女名叫寒冰,素常时总服侍在雪姬的身边,虽然没有多少年,也算是贴身之人。寒冰主管雪姬的梳洗寝食,平日里做事也算是细心周到,不想这日竟出了差错。
墨染有意想帮雪姬留住这一两个贴身之人:一来,寒冰对这些个活计已经做得熟络,雪姬用起来方便;二来,雪姬虽做事狠厉对下属却并不寡恩,天长日久愿她与雪姬一心。
于是,墨染放下擦手的帕子,温吞询问道:“既然有幸服侍在娘娘身边,为什么做事如此不小心?”
寒冰一边哭着抹眼泪,一边跪地磕头道:“因为……前些天奴婢与自己的情郎吵架了,几日来一直忧心纷扰,这才一时失了神色冲撞了娘娘。奴婢罪该万死,以后再也不敢了!”
墨染见寒冰可怜,便替她说情。
雪姬这才收了功法,感叹道:“罢了,你也是一片痴情。但愿你心属的那个男人,能对得起你这番心思。”
寒冰听闻城主娘娘肯原谅自己,又连连磕头叩谢。
墨染给寒冰使眼色,要她赶紧下去。
寒冰匆忙收拾好狼藉,恭身退了出去。
墨染给雪姬重新斟了半碗酒,将水晶碟子里的蟹肉摆到她的面前,这才安心坐下来吃饭。
这段时间以来,除了贴身的婢女之外,墨染一直体贴入微地照料着雪姬的起居,每天都与她一起用膳。
自打那日,墨染向雪姬暗示了心意;雪姬虽然没有立即答应,但是也没有当场拒绝,两人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看似更近了一步,却又好像隔着万水千山。
其实,只有雪姬自己心里最明白,不管有什么样的人在她身边陪伴,不管有多么悉心周到的照料,都改变不了她心里始终想念着风云卿这件事实。
一个人的心里,一旦住下了另一个人,却又不能时时见到他,那每日清醒的浮生里便处处是他。当你鞠一捧水想要洗脸时,清水的倒影里是他;当你提一支笔想要作画时,落墨的笔划里是他;当你端起碗筷想要吃饭时,餐食的滋味里是他;当你坐在湖边想要吹风时,孤寂的月色里是他……神与仙,只是用更加漫长的生命,体验着比寻常人更加深刻的思念和孤寂。
都道相思苦,她又怎不知相思苦,只是这千百万年以来,始终敌不过自己内心的执念罢了。
终于到了东海龙王与西海龙王约定的相亲之日。
这天,西海龙王如约带着他的掌上明珠茜茜公主,前来东海做客。
行至东海最深处,方可得见一座气势宏大的水晶龙宫坐落海底。的确,敖广所住的水晶宫幅员辽阔并不亚于西海龙宫,纵然是每日都生活在海底的西海皇族,偶一看到东海龙宫的瑰丽磅礴,也难免会眼前一亮为之震撼。
这座深藏在海底的水晶龙宫,远远望去微光闪闪,其间无数珠宫贝阙美轮美奂;徐行在通往大殿的一路上,你可以看见各种奇异的水族生灵游来游去;道路的两旁还有一簇簇红色的珊瑚,就像是大宅府邸回廊上摆放的迎宾花。再往宫殿的深处行,其间有数不尽的明珠珍宝,在没有光线照射进来的海底,犹如一颗颗明亮的星星挂在墨蓝色的天空;大殿的四壁镶嵌着数不尽的仙贝宝石,正中央闪闪发光的是龙王的翡翠宝座,看上去华丽无比,时不时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茜茜公主甫一看到敖广,便鞠躬行礼,道:“世伯安康!”
敖广自然心中喜欢,连连礼让西海龙王和茜茜公主,道:“请上座……请上座!”
西海龙王与东海龙王几番寒暄过后,始终不见嘲风的身影。他心里暗自嘀咕“这小子怎么还不上殿”,面上却不能表露出来,只是时不时地四下张望,一双龙眼滴溜溜乱转。
敖广怎能看不出好兄弟的心思,早就命人去传嘲风前来觐见;只是,寒暄的客套话都已经来回说过了几巡,这个孽障到现在都还没有露面。
“可千万别是出了什么差错!”敖广脸上的笑容已经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尴尬和担忧。他隐隐觉得,那个逆子似乎已经把他和贵客都晾在了这里,非要凉了今日这个场面。
这两天的时间,嘲风一直在苦苦思索:且不论这西海公主是否良人,如若这场相亲成功了,那只能惹得二哥和五弟对他嫉妒打压,说不定他们的母妃也会掺和进来,到时候自己的处境就会举步维艰。将来如果按照父王的意思结了婚姻,这么多年他辛苦佯装出来放荡不羁的形象,更是会毁于一旦。
终于,嘲风得出了结论:这场相亲会必不能成,谁爱去谁去,反正无论如何他不能去!
嘲风并不是不想与西海公主结亲,他就算再怎么放荡不羁也明白:如若此番能与西海公主定了亲,那离继承东海的世子之位也就不远了。但是,离世子之位不远并不代表已经得到了世子之位,父王并没有承诺什么;一场定亲可以让他离世子之位更近,也可以随时枉送了他的性命,随之而至的结果很可能是置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至少眼下,嘲风真的是要不起这位西海公主,更不敢觊觎她身后西海水族的势力;就算那西海公主再是美貌佳人,这场相亲于他而言选在了错误的时间,绝不能成!
原来,这嘲风乃是敖广的原配夫人所生,儿时备受敖广宠爱。只是后来年幼丧母,敖广又立了新任王后,就开始明里暗里饱受欺凌,诸如被投毒陷害之类的事情也没少发生,只是敖广并不知情罢了。而今,他历经风雨好不容易长成,防备心更胜其他,表面上的桀骜不羁放浪形骸,不过是他为求自保佯装出来的假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