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不过短短数日,时疫就已经发展到人为都控制不住的状态了。
冯才是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方式说的,谢芷言也明白这是当前最好的处理方式。
她沉默了。
这代表默认,冯才知道。
他招来小将,问:“现在时疫区感染了时疫的共有多少人?”
小将答道:“共计两千七百余人,还有可能感染时疫的约五千多人。”
两千七百多人,加起来共七八千人,这些人全部都是百姓,烧死与屠城何异?
谢芷言不忍再听,可是冯才的话还是在她耳边响起。
“吩咐下去,所有感染了时疫者,全部烧死!”冯才下令道。
小将震惊地看了郡守一眼,可是他只是一个小将,对于这件事没有任何说话的权利。
郡守面容严肃,表情凝重,而谢大人别过脸去,浑身弥漫着淡淡的忧伤。
见到小将投过来求情的目光,她叹了口气,低声道:“去吧。”
小将无法,这才离开。
他走之后,房间里是持久的沉重气氛。
过了很久,谢芷言才起身告退。
回到房间,秦玉璃仍是昏迷状态,杨朝夕已经回苗疆了,不知道她能不能找来救秦玉璃的方法。
谢芷言上前给他按按久不活动的的手脚,一边道:“都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我以为我不仁不义就已经够了,现在才发现,我还是太仁慈了。”
她停下手,望向窗子之外防疫区的位置,眼神放空,“我现在不知道到底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如果之前就同意郡守说的,将得了疫病的人全部烧死,是不是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我感觉自己好没用,我救不了他们,也救不了你,我什么都做不到,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了。”她低下头,又开始默默地摁秦玉璃的手脚。
“郡守很好,他是个很爱百姓的人。”
“我不是。”
谢芷言默默想着。
她的爱太过于狭隘,她想让女子读,想让女子跟男子过一样的生活,凭借自己就能自力更生。
可是她努力了这么多年也没做到,她只帮助了一小部分人。
可是冯才管理下的地方,百姓安居乐业,女子也能上战场做医女,她们不用依靠丈夫,也不用只守着家庭。
虽然其下两个大族,一个男尊女卑,一个女尊男卑,成为了两个极端,可是岭南官府管辖之下,竟得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有妻子利索在外头开店干活的,丈夫带着娃娃洗衣做饭的;也有丈夫在外喝酒谈生意,妻子熨好衣服做好饭菜等他回家的;女子出门不用带帷帽,可以去任何她想去的行业,男子也可以安心在家里带孩子。
由小见大,冯才定然是个心有沟壑之人,才会建设出如此欣欣向荣的地方。
包括此次防疫也是。
冯才最先提出将得了疫病的人烧死。
可是谢芷言心有仁慈,反对了。
她不知道这个仁慈是好还是坏,至少反对的那一刻,她的内心还是抱有着希望的。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死去的人越来越多。
一开始沉默的人变得暴躁、怨恨,他们诅咒所有人,对军医及医女抱有极大的恶意,有些人甚至故意传染疫病给健康的人,不过是抱着要死大家一起死的一种心情。
时疫的范围扩大,无法控制的病魔与日渐崩溃的病人,都让谢芷言怀疑自己的仁慈是否有错?
“秦玉璃,你醒醒吧。”谢芷言低着头喃喃道,“你醒了,肯定会跟我说,‘没有人可以永远做正确的决定,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这种话,你起来跟我说一点,我想听。”
我知道我错了,我现在应该做的是积极起来,将这些事情妥善处理好,给未来的岭南一个健康、和平的净土。
可是我现在真的很颓丧,很迷茫。
按完了手脚,谢芷言趴在秦玉璃的胸膛上,听着他微弱的心跳,慢慢数着数,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约半柱香,谢芷言这才起来,她不能继续颓靡了,必须要尽快起来处理这些事情,事情不等人的。
这时,一个小将跑过来剧烈地敲着谢芷言的房门。
“谢大人!谢大人!!有救了!我们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