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欢颜彻底反应过来,风云卿早已经转身离去,不见了踪影。
风云卿的想法非常简单:他费尽心思刚找到欢颜,不知道这一世她过得是好是坏;他只是见不得,她再受一丁点儿的苦难。
风云卿辞别欢颜之后,他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小镇的地理位置。
他有一种直觉,这个小镇好像许多年前,他遇到顾盼儿的那个小镇——溯回小镇。
风云卿摇着手里的山水墨画折扇,矩步方行地走到长街的尽头。出了小镇的集市,他转身回头一看,果然,那石柱的门梁上刻着四个大字“溯回小镇”。
风云卿又找到了当年的那个“绿萝洞”。
洞口有半面映垂而下的绿萝,郁郁葱葱,刚好遮住外人的视线;洞内的石床一侧也长了半墙的绿萝,天然装饰,带着淡淡的青草味儿。
碧海山庄,顾欢颜的闺房里。她拿着风云卿给的那个金元宝,正在仔细地打量,仿佛它上面有什么玄机一样。
“这个人好奇怪,满身矜贵宽容的气质,却甘愿混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给了我金元宝,说要买下碧海山庄全部的广告位,却都没有问过我碧海山庄在哪里。”顾欢颜没头没脑地想着。
“或许,他已经知道碧海山庄在哪里;或许,他是父亲新结识的富家公子。可是,他连我能提供一个什么样的广告位,也一个字都没有问过。”欢颜对于想不明白的事情,一律没有兴趣再想下去,“哎呀,不管了,先睡觉再说!”
第二天一早。天色蒙蒙亮起,太阳还没有升出地平线,远方的天幕刚褪去夜色,微微见白。
顾欢颜躺在她的锦床上,翻来覆去,竟然失了眠。
她在想,昨天在街市上见过的那位特别的公子。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
顾欢颜第一次觉得“拿人钱财”却不能“替人消灾”,是件不光彩的事情。这让她的心里有了愧疚感,所以才睡不着觉!
于是,她叫醒了熟睡的蓝莓。主仆二人趁着天色微熙,一前一后地溜出了碧海山庄。
小镇的街市上,一切都是刚刚睡醒的模样。街路两旁的店铺大多数还没有开张,铺子门前的地摊儿上,已经有了小商贩们劳作的身影;街路上采买的人群,并不像白日里那样熙熙攘攘。
欢颜带着蓝莓站定在街路口。这样,整个市集上的小老板们,就都要从他俩这儿经过,才能到达自己的摊位上,开始一天的生意。
路过的大小商贩们,免不了地就要多看一眼蓝莓手里的“广告牌”。
蓝莓手里举着木牌子,心里呵呵叫苦,嘴里也在小声地抱怨着:“小姐啊,我真的不知道,咱们赶着天还没亮就从山庄里跑出来,站在这个街路口是为了什么,多睡会儿觉难道不好吗?”
“哎呀,快站好。你怎么知道,昨天这条长街上的小老板们,是不是每个人都看到了我们卖的广告位?”欢颜帮蓝莓摆正了姿势。
“我总结了一下,他们不肯掏钱买咱们碧海山庄的广告位,很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昨天都在忙着做买卖,根本没有时间来看。咱俩趁着他们这会儿有空闲,说不定就把碧海山庄的广告位,全都卖出去了呢!”顾欢颜说得条条是道儿。
“好像有点儿道理。”蓝莓傻傻地信以为真。她不知道,顾欢颜此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是有多么地姻缘巧合!
昨天那位玉质仙姿的矜贵公子,竟然又一次出现在她的眼前!顾欢颜暗叹,上天对她的眷顾!
风云卿一路循着欢颜的踪迹而来,却难以看懂她的所作所为。
他不觉地轻蹙着眉头,目光还是那样温柔。他走到顾欢颜的面前,微笑着站在那里,并不言语。
顾欢颜却觉得,有一抹阳光照进了她的视野里。
她从钱袋里掏出了那枚金元宝,递到了风云卿的面前,尽量装作不在意地说道:“这是昨天公子寄存在我这里的金元宝,谢谢你捧场!”
风云卿瞥看了一眼欢颜白嫩嫩的小手,微笑着说道:“既然给了你,就没想着再拿回来。”
他当即觉得心中宽慰:她的手是又白又嫩的,她的行为是自由自在的,她的声音是爽朗无忌的——这一世,她过得很好!
“你……就那么大方吗?说要买下我手里全部的广告位,却也不问问我碧海山庄在什么地方;而且……你都没告诉我,你有什么货品要做广告,花出去的钱一点儿都不在乎吗?”顾欢颜把积攒在心里过了夜的疑问,一股脑儿地全都问了出来。
风云卿用折扇推开了她拿着金元宝的手,离她又近了一步。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顾欢颜张扬的样子,继续微笑着说道:“好啊,那么姑娘现在愿意告诉我,碧海山庄在哪里吗?”
顾欢颜始觉自己有些吃亏:他竟然看出了她是“姑娘”,还在变着法儿地打探她的住址!而且,此刻他竟然距离她这样接近!这些,让她觉察到一种明显的压迫感,却并不厌烦;好像还有一种被保护起来的错觉,乐在其中!
“那个……那个碧海山庄的管家……是我的亲叔叔!”她结结巴巴地答非所问。
蓝莓看见,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大小姐,此刻竟然羞红了脸颊,站在那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地笑着。
“哦,是这样!”风云卿竟然相信了顾欢颜胡乱说出的话。在他的印象里,欢颜根本不会撒谎,更不会这样骗人!
“这一大早,过得也太刺激了!”回到碧海山庄的顾欢颜,不禁感叹。
绿萝洞外,有合欢花开,满树的香甜,沁润心脾。
眼下正值六月,是合欢花期的旺季。单一朵花蕊闻起来香气或不明显,飘散出来带着淡淡的清甜;当那满树的胭粉,一株株一簇簇地聚拢起来,就给人以无限温柔的遐想。
月光下,风云卿临风而立。他看着满树的合欢花开,如烟如梦,令人心醉神怡,就像是仙女穿上了神秘的薄纱霓裳;心中思念涌起,唯有吟诗聊慰:
“一团一簇红缨黄,
金丝白盏盈月光。
轻粉淡缕自芬芳,
恰似仙子云中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