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错,步步错。

林清瑜眉目染上一片哀戚之色,她抿了抿唇,小声道:“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已没有任何益处。”

“嗯,”林清风声音也不自觉地降低,“四妹妹安心在这儿住着,有三哥哥一口饭吃,就不会将你饿着。”

林清瑜被他这草莽习气的话逗笑,扑哧一声,笑道:“我们兄妹何至于就如此寒酸。”

“是是。”林清风应声,二人又聊了几句云县的事情,只是他也刚来,面对林清瑜和孟渊一样,关于流寇的疑惑,林清风也答不上来。

夜色深沉,林清风看妹妹打了个哈欠,他起身告辞。

*

次日一早,林清瑜从绵软的床榻中起身,门口传来一声动静,旋即,房门被人从外头推开,一个扎着双环髻的少女探头进屋。

“小姐醒了?”

林清瑜睁开眼,看了一眼环境,还是昨晚三哥哥安顿她住下的卧房,而后视线落在少女身上,不发一言。

少女快步上前,伸出手,想要扶着林清瑜坐起身,林清瑜避开她的手,自顾自地掀开被子,起床穿衣。

少女想着林大人教的东西,右手搭在左手上,蹲了蹲身子,恭声道:“我、奴婢是猫儿,是林大人特意买来照顾您的丫鬟。”

林清瑜穿衣的手一顿,半信半疑,将小姑娘上下打量一番,看着身量还不到自己胸口的少女,困惑道:“你如今有十岁了吗?”

“回小姐的话,猫儿已经十四岁了。”

“十四岁了?”林清瑜将中衣穿戴整齐,伸手去拿放在屏风架子上的外袍,猫儿先她一步,拿起外袍转手恭敬地递给她,“奴婢家里穷,吃不起饭,所以奴婢身量不高。”

林清瑜目露不忍,接过外袍自行将衣服穿好,刚系好腰带,面前的少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请小姐不要嫌弃猫儿,猫儿会努力学,会努力伺候好小姐的?”猫儿双膝跪地,砰砰磕起头来。

林清瑜被吓了一跳,后退两步,等她反应过来,急忙将少女从地上拉起来,解释道:“没有嫌弃你,我只是一个人待久了,不习惯有人伺候。”

却不料那丫鬟听了这话,哭嚎得更加来劲,“林大人说小姐自小娇生惯养的,怎么会不习惯人伺候呢?您定是嫌弃我什么都不懂,不愿让我伺候您穿衣。还请小姐给我个机会,留下我做奴婢,不要将我送回去……”

少女看着身材瘦削,胳膊上也没二两肉,此时铁了心地还想给林清瑜磕头求饶。

可怜林清瑜昨夜刚刚上过药的右手手腕,拉拉扯扯间,右手手腕隐隐作痛,她咬着牙道:“我不送你回去!”

猫儿一愣,也不挣扎了,铜铃般的眼珠子死死盯着林清瑜,“小姐说的是真的?不是骗我?”

“真的,不骗你。”林清瑜松开她,扭动手腕,没好气道。

猫儿当即又给她别扭地蹲了蹲,当做行礼。林清瑜端坐在床榻上,问起她的来历,才知道这人是今儿个早上林清风从人牙子手上买回来,专门用来伺候她的。

林清风在云县的宅子是林家之前就置办好的,只不过是照着林清风一个人的规格置办的,除了他自己带来的两个贴身小厮外,便是一个做饭的厨子,两个浆洗衣物和打扫宅子的下人,还都是男的。往后林清瑜住在这儿,林清风便想着,他一个大老爷们儿糙一点便糙一点,他如花似玉的小妹可不能也这么糙着养活。

于是便找了人牙子,将这少女买了回来。

林清瑜听猫儿说完,心中暖洋洋的,倒是没想到三哥哥看着不着调,竟是个这般细心的。

“你叫猫儿?”她又将视线落在端茶的少女身上。

少女点头,“奴婢的阿爹不识字,给奴婢起名猫儿,说贱名好养活。”

林清瑜冷哼一声,什么贱名好养活,分明就是看生的是女儿不上心罢了,“从今儿个起,你就跟了我了,我给你改个名字可好?”

少女半蹲身子,点点头,一脸希冀的看着她。

林清瑜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看她眉目清秀,肌瘦的面庞上一双明亮的眼珠子分外明显,眼波流转间,聪明劲儿活灵活现,她略一沉吟,“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我叫你‘盼儿’可好?”

少女得了名字,当下欢喜得很,“奴婢多谢小姐赐名。”

林清瑜开始盥洗,一边嘱咐道:“我没那么多规矩,你也不必一口一个奴婢的称呼自己,我习惯了一个人,平日里无事,你替我打扫打扫房间即可。”

“对了,”她抬头看向盼儿,“林大人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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