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林清瑜有些被惊着,她小心伸手,想去握庾蕴,庾蕴却不理会。
“孟渊?襄王?”庾蕴似是不敢相信地又确认了一遍,瞧见女儿点头,咬着牙道:“你可知襄王虽是皇长子,却不得陛下喜爱,他的生母虽也出生于隆业杨氏,可却是当今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你若是想要嫁给他,是想将整个儿林家都葬送进去吗?”
林清瑜嘴唇动了动,神情中露出明显的惊愕,刚想反驳,她只是与孟渊合谋在云县种地,并不是有意于孟渊,又听庾蕴道:“你可知襄王身为皇长子,却远离京城,他的生母虽说是当今皇后娘娘的胞姐,却被当今皇后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你若是做了襄王妃,是想林家助他夺嫡吗?”
“是想拉着整个林家和你一块儿死吗?”
林清瑜连连摇头,“阿娘,我没有,我不是要嫁给他。”
“不是要嫁给他?”庾蕴冷静几分,用审视的眼神看着她向来宠爱的女儿。
“我只是与他合谋在云县种地一事,而且眼下襄王并不知道,女儿已经猜出他的身份,他一直都化名杨渊与女儿来往。明面上,女儿与襄王没有半分联系。”林清瑜认真解释道。
而后,她又将离开宁州后遭遇的一切都简单说了一遍,听见客栈遭遇刺客、过路遭遇流寇,都是孟渊出手相助后,庾蕴的面色转圜了些,却依旧板着脸。
“女儿发誓,对他绝对没有半点不该有的心思,只是因着他有现银才寻上他的。”
庾蕴轻叹一口气,“不过就是五万两银子,你遣人送个信回宁州,阿娘也能为你凑齐。”
闻言,林清瑜忙伸手,环抱住庾蕴的腰,面颊贴着她的肚子蹭了蹭,“就知道,阿娘最疼阿瑜了。”
当初,她也想过是否要遣人去宁州林家要钱,虽说不知道阿爹是不是依旧相信着谢承之,不肯要她这个女儿,但林清瑜相信,只要她开口,阿娘肯定是会帮她凑齐这个钱的。
只是,那白叠在云县的土地上到底能不能种活尚未可知,平白叫阿娘搭进去几万两银子,实在是大可不必。
这般,她才寻上孟渊的。
而且她与孟渊合作,还有另一层原因。他虽是皇长子,虽身世复杂,但依照前世的情形来看,那异军突起的反叛军终会将京城皇室和他都一并杀了。
和一个没两年活头但有权有势的人合作,实在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庾蕴任由小女儿抱着自己撒娇,这般惬意又舒心的娇娇,不知多久没有见到了。好似帮她与谢承之订婚后,就不曾有过了。好似定下婚事后,女儿瞧她与郎君,都像是瞧仇人一般。
想起婚事,她不免又嘱咐一句:“襄王虽不受宠,却毕竟是皇长子,比不得没落的谢氏,若真有个一二,林家未必能护得住你,还是多加小心。”
“嗯,女儿知道。”林清瑜将脑袋埋在阿娘的怀中,认真享受着她的宠爱。
孟渊将小厮引路至林宅后院,恰见公羊濮也回来了,二人一块儿到正厅时,瞧见林清瑜正抱着庾蕴撒娇。
林清瑜心中才回想一番她算计孟渊一事,此时瞧见不免有些心虚,故意挪开眼冷落孟渊,向庾蕴介绍起公羊濮。
公羊濮躬身行礼,“早就听闻南阳庾氏郎君品行端方、女儿才貌过人,今日得见夫人,方知传闻不假。”
漂亮话谁都爱听。庾蕴被恭维得笑眯了眼,又听林清瑜介绍这位是公羊氏一脉,二人好一番客套。
聊着聊着,庾蕴察觉到什么,忽然开口道:“眼下这宅子住了这么些人,未免有些拥挤,等一会儿三郎回来了,咱们商量一下再置办一间宅子的事儿。”
林清瑜一愣,下意识看向孟渊,却见他正仰着头看向天空。
看这已经有西沉之势的太阳,也不知,南林子那边如何了。
林清瑜笑着回应庾蕴,“好,女儿前两日还答应盼儿那丫头给她换一张更大的床呢,这下好了,连屋子也换一间更大的。”
她拉着庾蕴的胳膊,“那阿娘今日是住客栈还是……”
“我同你睡。”庾蕴不看她,指挥着婆子小厮将刚刚拿出来的头面衣裳重新装进箱子里,省得过几日搬新家的时候还要再装箱,“这几套衣裳不必收起,这几日正巧能穿,还有那一套广袖流云裙,都送去小姐屋子里。”
盼儿站在卧房门口,看着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房间,和前几日的朴素简约完全不搭边,那衣裳入手丝滑,饶是她连名字都说不出,也知全都价值不菲。
回头看向林清瑜,视线恰与庾蕴的对上,“夫人今日要住下吗?奴婢这就收拾房间。”
说罢,她跟着几个婆子一块儿进屋收拾。
庾蕴笑了笑,这丫鬟倒是有趣,只是她难免想起一些事,拍了拍林清瑜的手轻声问她:“你不是自那回落水之后,身边都不要丫鬟服侍的吗,怎么到了云县反而是收了个丫鬟,还是说……这是你三哥哥的通房妾室,你在故意替他遮掩?”
说到这儿,她的面色又沉了沉。
林清瑜无奈,顿觉阿娘这脑补能力实在是太厉害,再三保证道,盼儿绝对不是林清风的通房妾室,只是伺候她日常洗漱的丫鬟罢了。
庾蕴将信将疑,一抬眼,天色将沉,不免疑惑:“这云县衙门公事这么多的吗?三郎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还是他去哪儿鬼混了?”
林清瑜愕然,阿娘能不能对三哥哥有些基本的信任。
不过,这回她却不敢说实话,眼睛一转,对庾蕴道:“这几日我在云县承租那些农户的土地一事上颇有些棘手,所以劳烦三哥哥帮忙,眼下只怕不知道三哥哥在哪处田垄与什么农户闲谈呢,阿娘稍坐一番,我去寻三哥哥回来。”
庾蕴拉住她,“这天黑了总是知道要回家吃饭的,阿娘不着急,我们等他一会儿便是。”
林清瑜面上带笑,摇头道:“阿娘又不是不知道三哥哥那性子,若真是与农户谈到兴头上,指不定今晚都要睡在人家家中。不回家吃饭,也是常有发生的。”
庾蕴似是有些怀疑,又想到自家三儿子那愚直的性子,觉得女儿说得在理,松开手:“那你去寻清风,告诉他若是不回家,仔细他身上这张皮!”
林清瑜点了点头,笑着往后院去,一直被忽视晾在一旁的孟渊突然来了劲头,他快步跟上林清瑜的脚步,凑近了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道:“林姑娘要去南林子?”
林清瑜回头瞧见是他,又见不远处看向自己的庾蕴,面上浮起笑容,却在下一个庾蕴看不见的拐角,笑意消散不见,冷声道:“是,难道杨公子还要拦我?”
她还记得孟渊今日突然造访,就是为了拦她,不准她去南林子。
虽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今日也算是守了她一整天,莫非此时阿娘问起三哥哥的下落后,孟渊还要拦着她,不准她去?
“林姑娘不是答应我不去南林子吗?”孟渊确实想要拦她。
林清瑜看着挡在身前的孟渊,不知他今日做的这些事究竟是何缘故,当即沉了面色,“已过去大半日光景,没有半点消息传来,只怕三哥哥此次清剿流寇并不顺利,我要去寻他。”
“还请杨公子让开!”
向来澄净清明的眼眸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意,看得孟渊心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