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瑜张了张口,被孟渊的大手笔惊到。
将整个儿云县的土地都承租,那得要是多大的规模啊?
不知是不是熬了一整夜的缘故,林清瑜突然腿脚一软,她忙伸手撑在太师椅的椅背上,惊得说不出来话。
孟渊动作极快,瞧见她身形踉跄时,便已经抬手扶住她的手臂,认真看着林清瑜发白的唇色,不免担忧。
昨夜发生了何事,为何会在这院中坐上一夜?
是收地的事情,还是庞慕的事情?
若是庞慕和周员外家的事情,倒可以趁着此时风闻还在云县,让他拿着襄王府的令牌命令庞慕,虽会暴露他与林清瑜合谋的事情,但屯兵已经融入耕地中,想来庞慕也发现不了什么。
林清瑜还在那儿想着银子的事情,喃喃道:“怎么成了十万两了?那得是多少耕地,又需要多少长工啊。”
孟渊心中有了猜测,“莫非是公羊濮骗了你,他想贪下那多出来的五万两银子?”
林清瑜摇头,“公羊先生不是这样的人。”
“林姑娘倒是很相信他。”孟渊脸色忽地沉了下来。
“啊,是我,是我没问公羊先生杨公子愿意出资多少,只问了他,我说的五万两杨公子是否同意。”林清瑜很快想明白症结所在。
只是沟通的问题罢了。
她还真谈不上相信公羊濮,只是很清楚,世人向来畏威不畏德,那公羊濮对这位襄王殿下又是十分“恭敬”的模样。贪她的钱或许可能,但贪孟渊的钱,想必等两年后孟渊死于反叛军刀下后,公羊濮才有这个胆子吧。
将话说开,孟渊脸色依旧板着脸。
恰巧这时,一道清脆的女生自二人身后响起。
“小姐!”盼儿一天一夜没见林清瑜,昨夜听赵依人说了南林子和衙门的情况,心下十分着急,恨不能昨晚就到衙门照顾林清瑜,苦捱到早上,同大家伙儿一块来了。
林清瑜转过身,回头望去,先是瞧见盼儿那张明媚的脸庞,统领大小的眼睛中满是关心之意,略过盼儿,是庾蕴。
“阿娘。”她恭敬唤了一声。
母女二人昨夜分别时的聊天很不愉快。
枯坐一夜,林清瑜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自古以来,凡是世家大族,清清白白、从不同流合污的从未有之,甚至那些以此而发迹突然“醒悟”不做的家族,也成为滚滚历史红尘中的一粒尘埃,湮灭人海,不复往昔。
她也不是什么真的只有十五六岁的天真小姐,该明白的。在这个人吃人的世道,总有它的规则所在。
是妥协还是抗争,只在一念之间。
孟渊本就是侧站着,略一转头就能瞧见庾蕴,随着林清瑜转身的动作,他则跨开半步站在林清瑜的身后,无形之中,竟将人搂在了怀中。
二人无意形成的亲密之举,众人都没有察觉不对,偏偏庾蕴冷了脸。看向孟渊的眼神带着浓浓的不悦。
林清瑜一愣,站在孟渊身前的她误以为阿娘的眼神是冲着她,忙上前去搀扶庾蕴。
怀中的人儿不在,孟渊紧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阿娘怎的这么早就来了?昨夜歇息得可好?”
庾蕴握着林清瑜的胳膊用力,更教林清瑜摸不着头脑。
几人各怀心思,话也说得没滋味,倒是盼儿一脸关切,“小姐昨夜没睡吗?眼下怎的都乌了。林大人昏迷不醒,小姐照顾她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再说了林大人身强力壮的,他身子骨可比小姐的好得多,可别到时候林大人无事,小姐反而病倒了。”
一边说着,盼儿一边将手中拿着的披风为林清瑜穿上,“晨间还有露气,小姐可别再着凉了。”
林清瑜笑笑,并没有拒绝。
庾蕴垂眸,似是觉着她这个阿娘做得并不够好,还不如一个丫鬟关心自己的女儿。
又是一阵脚步声想起,春娘与赵家三兄妹从后院走进了衙门。
衙门门口守着的百姓还未散去,此刻正睡着,未免惊扰他们,几人俱是从后门而来
赵荣与赵石放下抬着的箱子,春娘上前一步介绍道:“小姐,这儿是四百份契。”
“四百份?”不二百多份吗?
春娘点头,“我昨夜详细问了荣小子,他说门口除了周七爷外还有不少其他村落的百姓,小姐若是要收周七爷手中的地,难免其他人不会也想参与其中,所以我便多准备了些。”
“春娘有心了。”林清瑜想着也觉得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