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十年前来到襄州,除了明晃晃是杨家亲信的钱宇外,其他襄州的官吏,孟渊从来不见。不必向他禀告襄州城的一应事项,他也从不参加任何人举办的宴会,他一直待在襄王府,“足不出户”。
饶是这般,远在宁州,从未到过襄州的林清瑜,还是认出了他的身份,或者说,猜到了可以利用钱宇威胁他。
谢承之把话都说了,孟渊唯有一声轻叹。
不知在叹息谁。
他端正口吻,将今日林清瑜做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只是很自然地省略了在马车上的事情。
“租地?”
谢承之落下一子,棋盘上胜负已分。
黑子胜。
他将所有白子拾进棋盒,又抓了一把黑子,而后以棋盘纵线为轴,随手“造”了一个算盘。
黑子上下挪动调整,谢承之很快有了答案,“云县现存耕地二十万亩,其中有主的约十三万亩,周欣占了一万三千亩,庞慕占了一千亩,还有其他一些田庄大户,共计有三万六千亩地是不愿意租给阿瑜的。剩下的九万四千亩,按照每八十亩地长工一人,若是全租下来,一年便是九万六千八百二十四两。”
“待我明日回宁州后,便送十万两银子过来。”想到什么,谢承之看着孟渊,补充一句,“多出来的钱便算作阿瑜的酬劳。”
孟渊冷哼一声。
搞得谁想贪这区区十万两银子一般。
心中虽是鄙夷,孟渊还是抓住了关键信息。
“你明日便回宁州?不见林四姑娘一眼?”
谢承之收拢棋盘上的黑子,点头道:“今日白日收到了谢家的消息,谢安之醒了。”
谢安之醒了?
孟渊惊讶:“谢安之还没醒你就急不可耐地来云县了?”
回想起来,谢承之来到云县这两日,他们之间确实没有谈过谢安之的事情,孟渊对于谢安之的近况还停留在,谢安之被林清瑜刺伤“不得不”留在宁州养伤,暂时去不了青州军。
可他看谢承之火急火燎地来云县寻林清瑜,谢安之至少该是脱离危险已经苏醒了啊。
怎么,谢安之都没有苏醒,谢承之便追来了云县。什么时候,林四姑娘在他心中分量比谢家人还要重了?
谢承之收拾好棋子,合上盖子,将棋盘与棋盒推向孟渊,“殿下若是还想留在云县,长夜漫漫无事可做,不放学一学下棋。”
“我又不是……无处可去。”话到嘴边,孟渊将“出不了门”换成了“无处可去”。
出不了门的,只有谢承之。
不良于行的谢承之,没有林清瑜在场便会自卑怯场的谢承之。
谢承之抿唇轻笑:“这是自然。”
他面色如常,似是没有察觉到任何不适。
孟渊轻叹一声,将他接下来的行踪也如实告知谢承之,“等林四姑娘收完地,我便将赵荣兄弟二人带回襄州,交由风闻处置,而后便会将云县和襄王府的兵力都融进林四姑娘的田亩之中。”
“嗯,如此甚好。”谢承之点头,对他的安排并没有表示反对。
孟渊顿了顿,又说道:“执砚,明日便跟着你回宁州吧。”
谢承之微讶,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起执砚,他并没有拒绝,只是又道:“那我将马车留下,还请殿下寻个机会赠给阿瑜,她不擅骑马,有辆马车会方便许多。”
孟渊点头答应。
今日去寻林清瑜坐的马车,正是谢承之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离开谢家时就想到此时场景,故意选了一辆平时不常用的,眼下说要留给林清瑜用,孟渊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窗外风声更紧,从窗户缝中挤进屋内,温度也随之降低了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