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载着林清瑜与盼儿稳稳停在医馆门口,盼儿拎着食盒,公羊濮揣着好奇,林清瑜带着疑惑踏进医馆。
医馆后堂,赵如朋正侧卧在病榻之上,背对着门口,腰腹部用白布裹着,身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赵掌柜。”林清瑜唤了一声。
听见声音,赵如朋艰难地转动身子,看向来人,瞧见是她,一激灵,手臂撑着床榻坐起,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走近林清瑜才瞧见,赵如朋身上穿着单衣,外袍是虚虚披盖在身上的,双唇发白,微微发颤。
“这是?伤口可是有什么问题?”林清瑜疑惑。
赵如朋摇头,“无事,只是有些受凉罢了。”
紧跟在林清瑜身后的公羊濮闻言,放下食盒后走近床榻,伸出手往被子里摸去,又伸手摸了摸赵如朋的额头,入手冰凉。
一抬眼瞧见打开的窗户,当下明白过来。“这窗户开着,风便成了穿堂风,这才三月初,夜间还凉着呢,赵掌柜需得注意。”
林清瑜看着公羊濮将窗户关上,瞧见角落的炭盆,吩咐让盼儿找医馆的大夫要些炭火或者要一些热水来。
盼儿得令下去,林清瑜将食盒打开,将准备的清粥小菜都端了出来。
赵如朋受宠若惊,忙说林小姐太客气。
林清瑜却说应该的。
确实是应该的。
方才听赵依人说今日没有来医馆送饭,她便猜到赵如朋日子不会好过。
赵依人那态度,分明是将她当作了靠山,想要狐假虎威地与赵如朋对抗,想来赵如朋饿了不止一餐,只怕昨日午饭和晚饭,赵依人都没有送来。
而且她昨夜还将春娘留宿在林宅,赵如朋一个腰腿都受伤的人,也不知昨夜漫漫长夜怎么度过的。
盼儿端了热水,又给墙角的炭盆添了炭火,赵如朋如芒在背地用完早饭,他擦擦嘴角的残渣,忍不住开口问林清瑜:“不知林小姐来找小的,所为何事?”
林清瑜没有直接问赵依人订婚一事,而是将她想聘用赵依人做个在云县跑腿丫鬟的事情说了,问赵如朋的意见如何,“赵姑娘如今是未出阁的女儿家,俗话说在家从父,我若是要聘她做事,需要得到赵掌柜的首肯。”
赵如朋面露为难之色,半晌,咬着牙道:“若是小的不愿意,可会得罪林小姐?”
“不会。”林清瑜看着赵如朋答,“只是我想知道为何?赵掌柜是不愿意让赵姑娘跟着我做事,还是……不愿意让赵姑娘留在云县。”
“林小姐出手阔绰,还是……林县尉的妹妹,只要您开口,这云县不知有多少人愿为您鞍前马后的,您为何要找依人?”赵如朋不答林清瑜的问题,而是反问她。
林清瑜一噎,心知一般理由说服不了赵如朋这个迎来送往的客栈掌柜,略一思索,她实话实说:“只是与赵姑娘同病相怜罢了。”
“同病相怜?”
林清瑜点头,她抬头,瞧见这医馆后堂此时只有他们四人,适才到医馆时,前厅也没什么人,压着声音道:“不瞒赵掌柜,我是逃婚到云县投奔三哥哥的,家中替我定下婚约,我不肯,独自一人逃了出来。”
逃婚?
盼儿惊讶,连着喜怒不形于色的公羊濮都微微侧目,认真地看着林清瑜。
赵如朋同样震惊,他忽地想起什么:“独自一人?”
不是和襄王殿下一起私奔的吗?
林清瑜不知赵如朋心中揣测,点头道:“我父母为我定了婚事,是……是一门宁州人人羡慕的亲事,毕竟那未婚夫宰辅之才,家世也是一等,只是,我不喜欢,所以我逃了。”
想起谢承之,林清瑜眸色暗了暗。
脑海中忽地回想起,初到云县时三哥哥问她的那个问题,“若是谢承之没有算计你,你愿意嫁他吗?”
事情都已经发生,再说假设与如果都已无意义。长出一口气,林清瑜压下心头一时的悸动,看着赵如朋郑重道:“我虽没有生过孩子做过阿娘,但我为人子女,我心知自己是个人,不是什么物件,我的阿爹阿娘送我读私塾,让我识断字,教我明辨是非,是为了让我有我自己的想法,不是为了将我塑造成一个听他们摆布的傀儡。”
“我不愿嫁那门亲事,赵姑娘也不愿意嫁给您为她定下的老员外。所以赵姑娘向我求助时,她说她是个有用的人,她不是一个只有嫁人生子这一条路可走的人,我不免动了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