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瑜刚刚坐定,还未来得及详细问庾蕴方才聊得怎么样,便听见一道不阴不阳的声音。
“今日是林家在天香楼收地,怎么林小姐一个被除族的小姐还能上座?”
林清瑜一愣,看向庞慕,见周家几人都坐着,偏他站在对座那老者的身后,眉眼低垂着,用下白眼看她,顿觉好笑。
论身份地位,周家这几人都是白身,庞慕却是实打实的朝廷八品官员,却是他站着周家几人坐着,实在有些畸形。
打量庞慕一眼后,林清瑜便不再看他,转身问庾蕴对座几人都是什么身份。
庾蕴一一介绍,说到周儒沣时,林清瑜一顿,将人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地仔细打量一番,林清风和孟渊知道她是为着赵依人,庾蕴却不知道,一抬手,推了推她的胳膊,示意她收敛一些。
林清瑜挪开视线,转而回答庞慕方才的话语。
“还以为庞大人今日出现在天香楼,和前两日不一样是及时收到了消息呢,怎么庞大人这收到的消息还是错的呀。”
庞慕微愣,“什么意思?”
“前两日林县尉抓流寇进衙门,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见庞大人出现,小女子今日在天香楼设宴的事情,庞大人倒是来得及时,看来大人是真饿了。”
庞慕一噎,横肉抖了抖,怒道:“清剿流寇一事交给林县尉,本官十分放心,至于今日天香楼,林家要将云县所有荒地都收了,事情可不比清剿流寇的小,本官自然要亲自前来。”
林清瑜笑道:“什么林家?庞大人不是已经知道我被林家除族了吗?连这宁州的事情都能打听清楚,怎么不知道今日是天香楼设宴收地,是我一人所为?”
“你一人所为?”周二小姐声音冷峻,亦是十分疑惑。
她扫了眼林清瑜,瞧她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顿觉不可能,嗤笑道:“林小姐还是莫要在这儿说大话,以免笑掉大牙。”
“笑掉大牙?谁的?周二小姐的?二小姐看着年轻原来牙口已经不行了啊。”林清瑜揶揄看向周员外,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难道说二小姐是在说周员外?”
林清风笑出了声,根本不在意周家几人难看至极的脸色。
打趣一番周家几人,林清瑜心头也畅快些许,就当是方才这几人不敬阿娘的教训。
她可是个记仇的主儿,这般口舌之利的亏若是当场不能报,心中怕是要郁结许久。
闲话过后,林清瑜再度开口问那周员外,“一钱都不出,周员外要分我收益六成?”
周员外被调侃一番,丝毫不生气,甚至眼中闪过兴奋与贪恋,他点头,“看在林小姐的面子上,我倒是可以出些银子,只是需要林小姐……陪我一晚。”
“陪你一晚?”林清瑜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
“要是能替我生个儿子,莫说是出银子了,我周家所有钱都是林小姐的,林小姐模样生得这般好,你和我的儿子想必……”
周员外越说越离谱,听见那句生儿子时,林清瑜的脸色已十分难看,比她脸色更难看的是一旁孟渊,他铁青着脸,径直上前,抬手掐住了周员外的脖子。
只需一用力,周员外便要横死当场。
周二小姐和周儒沣本也觉得周员外一番话说得恶心,可眼下周员外性命捏在孟渊手中,不敢不开口求情。
周二小姐:“你这外乡人,知道我周家是什么身份吗?若是我阿爹有个好歹,你们都别想活着走出云县!”
周儒沣:“还请林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是我们家老爷一时失言。”
林清瑜目露嫌恶,没有任何动作。
左右掐住周员外脖子的是孟渊,和她又不一样,她伤谢安之遭牢狱之灾那是因为谢安之毕竟是宁州刺史之子,可孟渊堂堂襄王殿下,杀个员外还是使得的。
庾蕴和林清风同样是被周员外口无遮拦的话语惊到,二人无一人开口阻拦孟渊,怕是孟渊动作慢一些,她们二人就要上前去恰周员外的脖子。
抬起的手慢慢收紧,周二小姐和周儒沣也是察觉不对,扑上前试图扒开孟渊的手,孟渊毫不客气,将周儒沣一脚踹开,周儒沣倒在地上生生滑出去几丈远,撞到墙才停下。
周员外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本就被扼住喉咙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算了。
杀周员外不算大事,但当着庞慕的面杀人,也是难办。
他为她出头,她也该为他,杀周员外不必非要在此时。
林清瑜上前,轻轻扯了扯孟渊的袖子,“杨公子,放开他。”
周员外重获生机,大口喘息着,望向孟渊的眼神透着畏惧之意,却在看到林清瑜时,依旧贪婪,“林小姐没了林家做靠山,还想在我云县盘下这么大一桩生意,只要我一声令下,楼下那些人无一人敢将地租给你的。且等着看吧,我有的是法子让你低头。”
孟渊上前半步,周员外瑟缩向后,将周二小姐扯在身前当作挡箭牌。
林清瑜拉着孟渊的胳膊,掌心下的胳膊紧绷着,表露着孟渊的气愤。
她轻轻拍了拍,像是安抚,等察觉到孟渊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方才冲着周员外开口道:
“周员外既然来了,不如去告知那些百姓吧,看看您说完之后,我还能有什么招。”
孟渊闻言,回头看她一眼,小姑娘眸子亮亮的,白嫩小脸上带着坏笑不觉着坏,反倒是有几分娇憨,很是动人。
这般鲜活灵动,不怪那周员外见她一眼就起了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