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事?周儒沣?”林清瑜想起这个名字。
赵如朋口中,赵依人的那个相好,那个认贼作父的小人。
春娘点头。
林清瑜:“春娘可与这位周管事打过交道?”
春娘:“见过一次,倒是没说话。”她小心看了眼林清瑜的神色,顿了顿继续道:“那日我与依人在茶摊歇脚,这位周管事恰巧经过,也在茶摊停留,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并没有上前搭话。”
“依人也没有同他说话?”林清瑜难免问起赵依人。
说来,这件事情她倒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和赵依人求证,实在是这几日赵依人跟着春娘早出晚归的,她又早睡早起的,二人没撞上时间,而且她还虚小赵依人一岁,问这种事情,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春娘又点头,“我瞧依人的模样是想上去说话的,只是不知是不是顾忌着我也在,最后是没有同那周儒沣说话。”
林清瑜微微颔首,嘱咐春娘正常告知有意出租土地的农户去天香楼便是,遇上向着周家的农户也不必在意,她还没想过将整个云县的土地都租下来。
春娘领命出了门,开始今日份的游说农户。
算算时间,后日便是约定的在天香楼签订契的时间了,也不知那日会去多少农户,林清瑜一转眼看向孟渊。
“距离天香楼之约没几日了,不知杨公子的银子可准备好了?”
孟渊低垂着眼眸,似是在思索什么,听得她喊自己,抬起头,看向林清瑜:“此事自不必林姑娘担忧,渊必不会让你难堪。”
见林清瑜没再追问,孟渊忽地主动问起周家的事情。
林清瑜有些奇怪,但还是将公羊濮同她说的周员外与庞慕的关系,说了一遍给孟渊听,而后问他,对周员外针对她收地这件事情怎么看?
孟渊摇头:“未必是周员外在针对你。”
林清瑜疑惑:“杨公子的意思是,不许那些农户将田地租给我的不是周员外,那还能是谁?总不能是周儒沣吧。”
她下意识说出另一个周姓之人,却又自我否认,“那周儒沣不过是周家的一个外院管事,能做得了主?”
孟渊笑了笑,“怎么不能,妨碍收地又不是什么大事。现下,流寇还没有抓到,你与庞慕还没有正式面对上,这几日县衙也没什么动静,指不定庞慕都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根本没放在心上,那他便不会去与周员外谈条件,周员外兴许未必知道这件事情。”
“可周儒沣阻碍我收地,于他而言有何益处?”
“未必是有益处,只要于你不利便行。”
林清瑜眉头蹙得更深,这话何意。什么叫于她不利就行?
“损人不利己?”
孟渊笑着点头,发自内心道:“林姑娘聪慧,一点就透。”
林清瑜猝然一愣,抿了抿唇,挪开视线不去看孟渊。
突如其来的夸奖倒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垂眸盯着地上的青石板瞧了好一会儿,她渐渐冷静下来,想清楚其中缘由。其实不论是周儒沣还是周员外,为的都是周家的利益。
她在云县收地栽种白叠,看起来不收和周家有关的土地,看似不妨碍周家赚钱,其实反而是妨碍了。
云县的百姓都穷得好好的,只有周家这一个富户,若是她让云县的百姓都有钱了,让庞慕的衙门也有钱了,那庞慕不必再依附周家,云县的百姓也不必再将周家放在眼中,如此,便妨碍到周家的利益了。
想到这儿,林清瑜有些无奈。
本以为庞慕这样的贪官会是她收地路上最大的阻碍,没想到,却是周家这样的当地富户。
她还想过,若是庞慕死活不肯在契上盖印,要不要与周员外谈一谈,将白叠的种子与中植方法也教授给周家,大家一块儿做这件事情,却没想到,周家比庞慕更不想云县的百姓能解决生计问题。
“若是周儒沣一人决定,我是否可从周员外下手,说服他与我们一块儿在云县种植白叠?”林清瑜抬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孟渊。
却见他摇了摇头。
“周员外年事已高,前几年收了周儒沣做义子之后,便将诸事都交给了周儒沣打理,纵然这件事情是周儒沣一人决定,但只怕周员外真的问过后,也会交由周儒沣和庞慕商议处理。”
交给周儒沣和庞慕处理?
林清瑜眸子暗了下来,那庞慕必然要狠狠敲诈她一笔了。
孟渊略一沉吟,低声道:“林姑娘不必觉着为难,渊在决议与你合谋此事时便有所准备,在异县他乡做生意,你我毫无根基与人脉,一两银子都不给庞慕送,未免有些偏宕。”
偏宕吗?
林清瑜清清浅浅的眸子一暗。
她只知道,不论是现在谢洪德与她阿爹治理的宁州,还是前世她与谢安之治理的宁州,都不会收这个钱。
能解决一县百姓的生计问题,如此福国利民的大好事,她们只会迫不及待地答应,甚至上赶着帮人收地,怎么会再要钱,怎么会拒绝?
“若是庞大人索要银钱不超过一成,我都愿意给。”
“一成?”林清瑜有些惊讶,那不就是五千两?
不可能,她一钱都不会给庞慕,她可以感激庞慕为她的契登记造册,给他一些辛苦钱,但若是要给庞慕行贿,那绝无可能!
林清瑜站起身,没将话说死,只是语气有些冰冷,“杨公子的意思我已经清楚,这件事情我自会想法子解决,不劳杨公子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