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头一回。
林清瑜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往日,她看向他的眼神带着笑、带着谄媚、带着不解,这是头一回,带着怒气。
掩饰不住的怒气。
按住马车车辙的手又重了重,孟渊拦在她的身前,寸步不移开,定定地看向林清瑜:
“若是我说,我不让呢!”
今晨他已从她口中听了大致的计划,先饿那伙流寇几日,而后再送下过蒙汗药的粮食给他们,等流寇“抢”了粮食煮了吃了以后,再上山围剿,听着并没有什么危险计划的十分周全。
可,一天了。
林清风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他虽和林清风接触不多,但也知道林清风绝不是什么沉得住气或者有大智慧的人,而且还那么重视关注林清瑜。清剿流寇这事儿林清瑜如此上心,但凡林清风取得进展,一定第一时间差遣人将好消息送给林清瑜。
没有消息,便是坏消息。
孟渊做着最坏的打算,林清瑜却根本不敢细想。
她深知,纵使三哥哥清剿流寇一时在兴头上忘记知会她,也是可能的,但他身边还带着赵荣和赵依人,她们二人一个心思聪慧、一个一心想为她做事,绝不会也没有任何理由在清剿流寇有所进展后,一点儿消息都不送回来。
既如此……
她一定要亲去一趟南林子。
林清瑜打定主意,看着拦在身前的长影,压低了声音,“杨公子,那是我三哥哥。”
阿娘还在正堂,林宅并不大,若是她叫嚷起来,阿娘立时便能听见动静。
她的嗓音透着一股悲戚,“我不管南林子是‘危墙’还是‘南墙’,那是我三哥哥,是我的家人。”
“家人”二字一时晃得孟渊失神,怔怔地,不知说些什么反驳之词,这时,他被林清瑜一把推开。
也不是那纤弱的胳膊哪来的力气,瞧着林清瑜痛快利落地解马车车辀、熟练地固定马鞍,孟渊觉着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可又想不出是哪儿奇怪。
他看着神色慌张的林清瑜急声道:“林姑娘不会骑马,不如我替你走这一遭……”
不料,话未说完,林清瑜已经翻身上马。
动作干净利落。
“驾——”
随着一道长鞭落在马屁股上,骏马腾射而出,徒留愣在原地的孟渊。
“你、你会骑马……”
他喃喃自语。
眼见林清瑜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孟渊顾不得是谢承之骗了他,还是林清瑜骗了谢承之,当即从庾蕴的队伍中寻了一匹骏马,连马鞍也顾不得绑,直接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林清瑜一路快马加鞭,前世在军营多年,早已养成了认路识途的好习惯,纵然她没走过林宅到南林子的路,但她知道云县的衙门在什么位置,怎么从衙门到南林子,又依靠着西沉的太阳辨认方位,一点儿偏差都没有,直奔南林子。
孟渊跟在后头,暗暗心惊。
她怎么会对云县如此熟悉?
自二人合谋种地一事以来,孟渊一直关注着林宅的动静,一直关注着林清瑜的动静。她并不是什么爱出门闲逛的人,相反,她很少出门。
来了云县之后,除了寻他一回、去医馆两回,便一次大门都没有出过,收地的所有事情都交给了春娘和赵依人去办,其他的事情都交给公羊濮去办。
为何,为何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会对云县如此熟悉,难道只因着之前走过一遭这条路?
可那已经是十几日之前的事了。
林清瑜不知身后还跟了条尾巴,她骑马来到她到云县时遭遇流寇的山脚下,正回想着那日的场景,想着那伙流寇当时是从哪边儿的山上冲下来的,便听见一道惊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