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居里。
床头边的妆案前,欢颜大块儿、大块儿地往脸上涂着防晒乳,几乎就要把自己抹成了一只小花猫!
镜子中,欢颜先仔细地端看了自己的正脸,又向两侧偏过头去反复看了看自己的侧脸。她不免在心中感叹:“晒伤的滋味儿真难受!看来这防晒乳,以后是免不了的,要想着日日涂抹才好!”
女人在爱美的时候,总是容易忘记其他的事情!
欢颜忘记了,刚刚在池塘边她在心底里劝说自己的话,她只是想“不如先回去好好休息,躲过中午的烈阳,日暮之后再来继续联系”。她甚至忘记了现在的时间,已经接近黄昏。
欢颜终于照够了镜子。她依然在感叹,怎么只是一个中午的功夫,自己浑身的水分就像是要被榨干了一样!
终于,她发现自己有些饿了,脸上的防晒乳已经完全渗透进了皮肤。欢颜一只手揉着肚子,另一只手又倒了杯茶水放在桌上,猛然抬头一看天色,她才意识到:已经过了黄昏省觐的时刻!
欢颜来不及感叹,时间怎么这样不经用?她也来不及再去吃晚饭,只是匆匆地一口饮下刚倒好的茶水,就往房的方向飞奔而去!
到了房的门口,她下意识地稳住脚步,这才勉强让自己平复了一口呼吸。她看见,风云卿端坐在长案之后,一只手捧着卷,正在细细品读——既如往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欢颜蹑手蹑脚地踏入门中,徐步行至案前,端端正正地跪地揖礼,道:“徒儿给师父请安,师父万福!”
风云卿放下卷,终于抬眼,音若幽茗般好听地说道:“是颜颜来了?过来,到师父跟前来!”
风云卿示意,让欢颜到长案旁侧他身前的地方去。其实,风云卿对弟子们请安的礼节从没有细究过,他觉得师徒之间的相处要真心相护,这些虚礼本就无伤大雅,弟子们只要对外不失礼数,私下里他不甚要求。
只不过今日,欢颜实在心虚不敢站着,更不敢像往日一样大着胆子凑到风云卿的跟前去。
眼下风云卿做了要求,欢颜就不敢不从。她站起来,小步小步地蹭着,终于行到风云卿的跟前,这才又重新跪下。可是,就在她膝盖刚刚接触到地面的那一瞬间,她的肚子居然不争气地响了起来:“咕噜噜……,咕噜噜……”
“你没吃晚饭?”风云卿何许神祇,耳力敏锐自不必说,他满眼关切地问道。
“是……是的,师父……”欢颜不敢撒谎,可也不敢将全部的实话都说出来。
“你来迟了。”风云卿几个字说得波澜不惊,提醒的味道却十足。
原本,风云卿并不计较欢颜迟到这一会儿,他习惯了她总是颠三倒四大大落落的样子。可是,欢颜竟然迟到了的同时,而且还没吃晚饭,那就有些问题了。
如果说,欢颜迟到是为了吃晚饭,那他一点儿都不奇怪,养了几年的孩子是有多么贪嘴,他心里还是有些计数的。如果说,欢颜冒着请安迟到的风险,还来不及吃晚饭,那么她干什么去了呢?风云卿不免心下生疑。
“……”欢颜很想说些什么解释,张嘴却支吾着,什么理由也说不出来。
风云卿自然是将欢颜这幅手足失措的样子,尽收眼底。他仔细地打量着欢颜,问道:“发生了什么?”
“……”欢颜依旧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她怎么敢说,是因为她照了一下午的镜子,这才忘了时间,不但没来得及吃饭,还误了请安的时辰!要知道,师父是最讨厌无端浪费时间的行为,更不会允许她这样沉迷于自己的外貌,在她师父的眼里,恐怕“众生之相,皆为皮囊”。
终于,风云卿通过他对欢颜细致地观察,发现了不对。
“你的脸……”风云卿的语气依旧平淡。他轻柔地伸出手去,仅用两根手指托起了欢颜的下巴,慢慢地将它抬高,让欢颜的整张脸都看向自己。
“师父……”欢颜这才终于能低吟出一句完整的称呼。
“怎么弄成这样?”风云卿说话一向简单明要,只是他托着欢颜下巴的两根手指温柔到极致。
“我……我中午练习凝水术的时候,不小心晒伤了。”欢颜懦懦地答道。
“晒伤?我之前给你的防晒乳,不好用?”风云卿的眼里带着几分关切。
“不是,防晒乳很好。是我自己……忘了用……”欢颜忽闪着一双水润的大眼睛,脸上被晒出的痘痕,虽然已经减轻了不少,但是依旧清晰可见。
“……”风云卿有些嗔怪地摇了摇头,放下了手,没有再说什么。
“凝水术练习得如何?”风云卿用炯炯有神的眸子注视着欢颜。
“我……我……,下午都没有练习……。不过,中午的时候,我几乎已经练会了!”
欢颜原本想解释说,她下午是打算要练习来着,却不小心忙着忙着忘记了时间。可是,她生怕风云卿紧接着着问一句“这一下午你都忙了些什么”。到那时,她真的会死得很惨。于是,她一紧张就夸下了海口,说她“几乎已经练会了”。
“练会了?那就好!”欢颜有几斤几两重,风云卿再清楚不过。但是,他并不戳破,只是细心地嘱咐道:“晚上改涂一些药膏吧,或许能好得快点儿。为师再给你宽限一个上午,明天中午池塘边,我要检查你的练习成果,听明白了吗?”
“是,师父!弟子听明白了,明日中午就在池塘边恭候师父!”
“嗯,下去吧。多休息,别忘了涂药。”
“是,师父。徒儿多谢师父关心!”欢颜恭敬地退出了房。
她悬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暗叹道:“今晚终于是蒙混过关了,真不容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