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一弦表现的太明显,师兄很快发现他知道这件事了。

然后没过两天,师兄就在吃饭的时候宣布了一个消息。

他要和师父成亲。

“哐当”一声,一弦不知道掉在地上的是他的碗还是一直悬在天上的心吗,就这一下,全部都落下了。

他甚至有种早该如此的感觉。

但是他师兄比他想象的还要狗,成亲第二天,他就被赶下山了,美曰其名“年纪大了,该下山历练历练了。”

一弦:“......”

之后的事情谢芷言便都知道了。

“阿言姐姐,你真的不能跟我成亲吗?我会对你好的,好好照顾你,保护你。”一弦很认真的看着谢芷言,圆溜溜的眼睛水汪汪的。

贾铭看了谢芷言一眼,手上摁到腰间,站到了一弦身后。

谢芷言伸手给他倒了一杯茶,安抚道:“一弦,我知道你是认真的,只是我不可能跟你成亲。”

一弦接过茶杯,看着里面的茶叶沉浮,微微嘟起嘴。

“你的目标是行走四方,治病救人,我的目标是身居庙堂,改变格局。”

他们两个人就像江湖与朝堂的偶然接触,山林间无视身份的初遇,最终是要走向两个不同方向。

目标不一致,路径不一致,那就无法一路同行。

贾铭抬头看向谢芷言,眼神复杂,又在谢芷言抬头之前敛去所有目光。

一弦没有说话,他看着茶杯,嘴唇微微抿着,将表情全部藏起来,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差点都要埋进茶杯里了。

平静的茶杯水面很快就泛起涟漪,先是试探性的小雨,很快就变成瓢泼大雨。

雨水落到湖面,将湖面打得支离破碎,湖边的柳枝摇晃着纤细的手臂,在雨中飘摇。

半夏扶着谢芷言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也跟上去,抖了抖伞面,将伞收到门外的伞架里。

南方的淮阳县总是多雨的,不过如今堤坝修整好,水也全部都排出去了,只要不再出现之前的事,一般就没什么问题了。

谢芷言要先去淮阳郡守那边还兵,所以她先行一步,原本谢羽鸿说要跟谢芷言一起走的,陈举一直留他,多半是想着借此卖个好给相爷谢策,给谢羽鸿多攒些好名声,谢芷言也不在意。

此行离开,只有郭爱与郭师爷在门口送他们,张宁也未曾出来。

谢芷言掀开帘子,微微颔首,便示意可以出发了。

贾铭一身蓑衣坐在车辕上,抬头看了一眼车厢,刚好同半夏对上眼神,两人又十分默契的将眼别开。

半夏掀了帘子进去,谢芷言递了毛巾给她。

雨天,车厢里有点暗,里头点了两根蜡烛,谢芷言坐在最里面,靠在车厢上,身前一个案桌,一只香炉着,细细的白烟绕出来,驱散马车里湿漉漉的霉气。

“有事情瞒着我?”谢芷言从车厢壁龛里挑了本,看了两眼,便将拿出来,把壁龛关上。

半夏擦身的手一顿,抬头打量了一眼谢芷言的神色,见她没有生气的样子,便直率的说:“是。”

“不想说还是不能说?”谢芷言斜斜也了她一眼,又问。

“都有。”半夏将毛巾放回架上,挪前两步,打开香炉,用手扇了扇。

听了这话,谢芷言便不说话了,低头开始看。

“不问了?”半夏却又说,抬头看着她,清丽的双眸在烛光下烨烨生辉。

“你又不愿意说。”谢芷言有些无奈,不愿意说,那她能怎么办呢?

半夏也不说话了,又挑了些香进去细细着。

淮阳县偏南,此事阴雨连绵,可淮阳城却热火朝天,近乎干旱。

八月盛夏,一路走一路热,白日蝉鸣,夜里蛙叫,直吵得人心烦意乱。

到了淮阳城的时候,众人都歇了一口气。

谢芷言进了城,便直奔郡守府,兵却未还,一大片乌泱泱的,不像还兵的,倒像抄家的。

事实也却是如此。

进了郡守府,今日的王怀未曾躲避,听说谢芷言来了,眼皮子一抬,便吩咐人在前厅摆茶。

他年约三四十,大腹便便,脸庞圆润,一笑起来,脸上的肉将棱角全部磨圆,加上厚实的双下巴,颇有几分和善的味道。

坐在大厅里,瞧着是个好说话的主家。

谢芷言从门外拐进来,当头走着,贾铭与半夏分立左右,身后的将士黑压压一片,瞧着气势不凡。

一进门,入了厅,谢芷言还行了个下属礼,“见过郡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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