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枫糖似蜜(1) (第3/3页)
这一幕,恰被踱步到院子里透气的风云卿,停伫在距离凉亭的不远处看到。
雾梣完成了一系列动作之后,只是温言提醒道:“师妹头上的凌霜花松落了,刚刚我帮你重新戴了戴。”
竟没想,欢颜却觉得,即便头上的凌霜花松落了也并无大碍;刚刚那翻绳游戏的新花样,才是她关注的重点。她扬着一张天真的脸,没好气地抱怨道:“师兄,你到底成不成心教人家?你瞧,我还没有学会,这绳花都散了!”
雾梣被欢颜弄得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实在有几分无可奈何。正待他想不出该说什么缓解尴尬的时候,却听见了他们师父冷肃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风云卿前行至近,旁若无事地问道。
欢颜一抬头,恰好也看到了亭阶前石子小路上的师父。她连忙起身,恭立迎接。
“回师父的话!今日得了闲暇,雾梣在和师妹一起玩儿翻绳游戏。”
“哦,是吗?得了闲暇?”
“是……是的,师父!弟子……知错!”雾梣即刻收敛了神色,认真地揖礼作答。
“错在何处?”
“弟子不该……带着师妹怠惰偷懒,不思进取。”
“欢颜,前日为师命你背的天清诀,你可背会了?”
“天清诀……?天清诀……?”欢颜紧张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那是什么?师父又是什么时候让我背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欢颜在心里默默地打鼓,却不敢将这些想法说出一个字来,“难道是……我只顾着玩耍忘记了?”
她顽皮地偷偷瞥看了一眼风云卿,距离不过三步远。欢颜不看还好,看过之后心下骤惊:她师父此刻的脸色清肃端正,周身散发出的气场冰冷迫人。
“糟了,这可怎么办,要怎么回师父的话?”欢颜心中更加忐忑,这些慌张她一个字也不敢说出口,只能站在原地讷讷。
“怎么,连基本的回话都不会了吗?”风云卿对欢颜这样拖拖沓沓的态度十分不满。
“师父,我……。”欢颜很想说“我不知道”或者“我忘记了”,但是话到嘴边,终究不敢说出口去。她灵机一动,掩饰道:“欢颜还没有背会,欢颜错了!欢颜这就去背!”
“那还不赶紧?怎么还有时间在这里磨蹭!”
“那……师兄……”欢颜很怕师父责罚了二师兄,想给雾梣求情。
“先管好你自己!”风云卿的话,总是有能够让欢颜马上付诸行动的力量,不容置疑。
“哦……,好……好的……”欢颜一边点了点头,一边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她的二师兄。
“还不快去!”风云卿字字威严。欢颜那一系列的小动作,让他很是恼火。
欢颜不敢再多说一字,只能恭身告退。
回到夏居之后。
欢颜在脑海中急急地回想,自言自语:“师父到底是何时让我背的天清诀?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原来,事情是这样:
前日辰时,欢颜给风云卿请过早安之后,在房门前的院子里练习新学的武功招式。风云卿忽然想到,按照课程进度该让欢颜背会这篇“天清诀”了。风云卿素知欢颜一向丢三落四的毛病,恐怕等练完武时将天清诀交给她,大意之下东揶西藏地就囫囵不见了。
于是,风云卿拿着写好的一篇天清诀,独行到夏居,将稿平平整整地布在了她的桌案上。风云卿看见欢颜因为粗心,将不大的一方桌案摆烂得乱七八糟,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使用“归位术”帮欢颜整理了桌。
风云卿还细心地给欢颜留了字条,上:“为师给你三天的时间,需将整篇天清诀先行背会,此乃修习道术的重要法门,务必熟记于心。待过几天,为师再慢慢教你练习之法,授你通悟之秘诀。”
怎料,欢颜粗心大意,竟然一直没有瞧见。此刻方才在桌案上翻来找去,终于从堆叠得像小山一样的本下面,发现了这篇“天清诀”。
可是,欢颜拿着师父留下的字条和那张轻飘飘的天清诀,当即心下又发了难。她掰扯着白皙的手指,细数道:“三天的时间?前日、昨日和今日,那不就是……今天吗?天啊,黄昏!黄昏到房例行省觐之时,师父必定是要检查背诵的!”
“完了,完了!这下我可惨了!为今之计,只有抓紧这一下午的时间了!”欢颜一边摇晃着她的小脑袋懊悔不已,一边不得不强迫自己快点进入状态集中注意。再顾不得其他,只希望能赶得上时间。
花园里,凉亭下。
风云卿提醒雾梣,正色道:“欢颜年幼,做兄长的应该知道把握分寸。不但要处理好兄妹之间的关系,还要注意日常的距离。平素里不可逾矩,更加不可言行无状。”
雾梣回想刚刚他与欢颜玩耍的情景,猜测大概是被师父看见了。但是,他不觉得其中有什么逾矩的地方,心下打鼓,思忖道:师父所言,到底是为了他和欢颜一起玩儿翻绳游戏,还是为了他给欢颜戴凌霜花?
如是做想,雾梣却不敢直楞楞地问出口去。只得连忙应承,回道:“是,师父!弟子谨记于心。”
雾梣是有些云里雾里地应承,但却并不是应付。他所回答的话语当中,并没有一个字应付。他确确实实将风云卿所说之言,原原本本地铭记于心,这也是他从小就养成的好习惯。
因为,雾梣知道:自打少时拜入浮云门以来,师父告诉过他的话皆是良言,没有一字谬误。眼下他虽不通悟,但是十几万年以来,风云卿的话他早已经习惯无条件地听取,那是他从心底里累日积攒起来不可动摇的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