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芷言甚至安抚性的笑了笑,对他、也是对茶楼众人道:“本来你当众辱骂朝廷命官,本官不想追究的。”
确实,送官也给他治不了大罪,一个身有功名的举人,一个新秀七品女官,不过小惩大戒一番罢了,这也是男子有恃无恐,敢当众言语讽刺谢芷言的原因。
他不会有大罪。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攀扯到了他绝对惹不起的人。
她提起裙摆,慢慢下楼,一边温言轻语地道:“只是你竟然胡言乱语攀扯到了……晨曦郡王,那本官也保不了你了。”
她止住步,转头看向那人,那人仿佛猜到了谢芷言要说什么,浑身开始颤抖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已经害怕的牙齿都发出磕碰的声音。
“半夏,送过去吧,让他定夺……”谢芷言慢慢说着。
那人仿佛看见了阎王索命,两股战战,一股尿骚味传来,竟是直接吓尿了裤子。
茶楼众人也吃了一个大惊,为这男子的命运给予同情之色,又有些害怕自己也会被牵连。
无它,晨曦郡王……杀神也。
在大雍朝,最可怕的人除了他,再无其人能出其左右,他残酷暴虐,杀人无度,在市民之间,是能止小儿嘀哭的存在。
他身份尊贵,当今圣上非常器重于他,从他称号里就能看出一二——晨曦。初升的太阳也,若非极致宠爱,又如何能给如此称呼?
不仅如此,他还是唯一一个成年了封了郡王,却还留在京都的王爷,作为圣上的弟弟,他横行霸道,肆意妄为,却无人敢言。
也不是没人言过,被晨曦郡王提着剑找上门去了,挨家挨户的敲门“夜谈”,谈不拢,便搜刮府上,放火烧家,武百官皆是敢怒不敢言。
御状告到圣上那里去,也不过不轻不重的禁闭加罚俸,时日久了,便无人敢告状了。
这说完了晨曦郡王的身份,咱们来说说他为何能在百姓心中奉为杀神。
实在是这晨曦郡王太过于狠毒,之前有官员当街拦马,斥其不遵礼法,嚣张跋扈,他竟命人将其绑在马后,一路纵马绕着京都跑,当街百姓都眼睁睁的看着那官员从底气十足到奄奄一息,双手被捆着的绳索磨出森森白骨,因为追不上马车,膝盖竟硬生生被磨去了一半!
京都的大街上回荡着官员的凄厉哀嚎,仿若地狱之声!
鲜血与碎肉留在了街道上,三天无人敢去清理。
这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当街都敢做出这样残忍的行为,私底下不知道有多狠毒!
而这件事最为狠毒的是,那个官员一直是醒着的!他醒着看自己的双手被磨出鲜血,陷进肉里,然后露出白骨,也看着自己健全的双腿,被骑着马的晨曦郡王,拖拽着磨破皮、磨掉肉,最后再磨掉他的膝盖骨。
心中的恐惧便由此而生。
这不是人!这是魔鬼!这是杀神!
他还喜去大理寺审查犯人,刑讯手段层出不穷,大理寺里的尖叫恐惧声绕梁三日而不绝,但凡过了他手出来的人,森森白骨可见,却还意识清醒。
这叫人如何不害怕?若是旁人便也罢了,若是被晨曦郡王知道,自己当众诽谤他的名誉,这不得扒皮抽筋方可解恨?
晨曦郡王这几年消停了许多,不惹事了,最多也是私下去大理寺审查一下犯人,这让众人都差点忘记了他干出来的“丰功伟绩”。
眼见着半夏叫了侍卫抓了他去见晨曦郡王,那人吓尿了裤子还不算,竟直接吓晕了过去,侍卫们毫不留情的拖起他便离开了茶楼。
谢芷言视线从离去的人身上挪开,慢慢转到茶楼众人身上,众人如何再敢与她对上视线,皆目光闪躲,唯恐被迁怒。
这时,谢芷言却轻声细语道:“茶楼本就是闲聊之地,诸位不必担忧,本官不会计较这些。”
她又转向之前帮她说话的男子身上,俯身行了官礼,道:“多谢郎君为本官说话,为官者,本就应接受百姓之毁誉,在其位,谋其政也,诸位畅所欲言,无所顾忌,方为大雍之开明也。”
那男子也急忙执了弟子礼回敬,刚欲说话,半夏便插话道:“不过方才那男子之言语可不可取,凭空捏造,污蔑我家大人便罢了,大人心善,被冒犯也只送官,偏偏他要开口攀扯上晨曦郡王,真是猪油蒙了心的蠢东西。”
男子急忙应和道:“是是,小生定是时时谨记,出口之言,定要思虑再三。大人心胸宽阔,小生佩服。”
茶楼众人也纷纷拍起了马屁,应和道:“小谢大人确实心胸宽阔,宠辱不惊,难怪圣上偏爱有佳,甚至破例封官,实在是小谢大人之风姿卓越,令人折服。”
“是是,小谢大人不光采斐然,更是气度不凡,当初那篇治国八策,简直为民解忧,利国利民啊!”
治国八策是谢芷言献上的,就是因这篇章,圣上赞善有佳,甚至破例封官,更是准她上朝参政。
谢芷言依旧淡定的接受着众人的赞美,高贵典雅,气质大方,仍是不像个当官的,像个端庄的大家小姐或是贵族夫人。
等众人称赞几回,消了百姓心中的顾虑,又试探了几番,确定无人再敢将今日那恶人的胡乱言语讲出去,这才施施然上了马车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