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哥与周二小姐究竟是被强迫,还是他上赶着想要,其实她很清楚。
她一直都清楚的,周儒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从来都是为他自己着想的,当初的杀父之仇说放下就放下,还认贼作父。
他心中从来都没有她的位置,十三年,他们认识十三年了,她掏心掏肺地待他,她始终爱他敬他,哪怕是现在。曾经他们朝夕相处,不管去哪儿都在一块儿,可是呢,她再爱又有什么用呢。
他说他只有她,他说请她助她,可转身他就与别的女人滚到了一张床上。
赵依人悲从中来,哭得更加伤心。
林清瑜张臂,刚搂住赵依人,就被她反抱得呼吸不畅,无法,只得任由赵依人抱着她哭。
赵荣回到林宅时,已近寅时。
林清瑜安抚好赵依人,费了好大力气将人搬到自己的床上睡觉,刚出门,遇上了回来的赵荣。
赵荣听了孟渊的话,本想直接回来将信息告知林清瑜,却不料,他还未走远就瞧见周府后院烧了起来,火光漫天,不比那日南林子的小。
此时正是众人睡熟了的时候,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云县也没有救火队,全靠周府下人自救,可周府下人也都安睡着。
赵荣解开绳子后趴在墙头看了好一会儿,看着周府下人手忙脚乱地救火,看着周儒沣和周二小姐光着身子从另一处也差点被烧着的房间中跑出来,看他们二人被周府下人揶揄震惊的目光打量,他才跃下墙头回来报给林清瑜听。
“杨公子?你说杨公子杀了周员外,还放了火?”林清瑜惊讶。她用力一拍身下的太师椅,恍然想起,自离开天香楼,便一直没见到孟渊,他竟是直接去杀周员外了。
赵荣:“杨公子让我转告小姐,他明日就要离开云县了,银子小姐尽可留着用。”
“要走了?”林清瑜愣了愣。
回想前世,她对此时的襄王和皇室了解得确实不多,只知道这一年的夏日,杨家派人来了趟襄州。时间正巧与她在青州救下丁执的时间撞上了,她帮着丁执铲除青州军中的杨家细作,若不是杨家彼时在襄州遇到了事情,分身乏术,只怕她与丁执在青州也不会那么顺利。
只是,这事儿也是听丁执说的,杨家在襄州遇到了什么事情,她具体也不知道。
但那是夏日,眼下不过三月,距离丁执遇刺还有几个月时间呢。
林清瑜窝进太师椅中,想不出答案,再问赵荣,“杨公子可说什么时候再来?”
赵荣摇头。
没说什么时候再来?
那是不知道,还是不会再来了?
再回云县一事已不在他的计划中了吗?
林清瑜垂目,视线落在她的鞋履上,蓦地想起前世的一则小事。
那时她跟着谢安之追随临淄王,连年战争军中无钱连军饷都没有,大家只要一口饭吃。她也多年没有再添新衣裳,采买粮草时瞧见店中卖的一双乳烟缎攒珠软底鞋,十分喜欢却因囊中羞涩而没有买下。
后来谢安之独自逃命将她一人留在宁州守城,当她守下宁州再见谢安之时,满心眼想着她要和离、她永远不会原谅谢安之,却在看见他掏出那双鞋时,原谅了他。而后每一次的怀疑猜忌,都在看到那双鞋后,化成一声叹息,化成一句“他心里是有我的”。
有个屁!
林清瑜右手用力地按在太师椅的把手上,指节泛白,人气愤到了极点。
抬眼瞧见赵荣还在,她摆摆手,让赵荣尽快去歇息。
林清瑜在正厅之中又枯坐了会儿,天光微熹时去了后院。
晨间,林宅众人忙碌一日,都还未醒,后院之中只有马厩中的三匹马瞧见林清瑜时有些反应。林清瑜行至新开辟出来的仓门口,打开仓门,抓了一把白叠种子。
她在身上找了找,翻出一个靛蓝色的荷包。
是孟渊给她的那个。
林清瑜怔了怔,又将荷包收了起来,转而去卧房中找了一个水绿色的荷包,将手中的白叠种子放了进去。
做好这一切,天光已亮,天际泛起鱼肚白。
又是一夜未睡的小姑娘打了个呵欠,看着庾蕴新摆上的铜镜中,倒映着一张几乎没有血色的小脸,林清瑜满意极了。
她将马儿从马厩中牵出来,在云县都还沉睡的清晨翻身上马,往客栈去。
客栈中,睡了一觉刚刚醒来的孟渊,正在洗漱。
风尘仆仆的风闻站在屏风之后汇报这两日的事情。
“太子侧妃进门那日,太子妃在东宫遇刺了,刺客当场被抓住后服药自杀了。太子妃眼下生死未卜,韩相公携家眷在宫门前已跪了两日,要一个交代。”
“陛下已紧急调董嵩回京,国舅爷安排了二房长谦公子去青州。”
“令有朝臣谏言陛下,说……”
风闻忽然支支吾吾,孟渊皱眉不喜,问:“说什么?”
“说您已及冠,该为您选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