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想要讨好的谄媚,一边则是难以遏制的愤慨。林河的脸庞扭曲得异常丑陋。
然而,当他目光瞥见林知州身边丫鬟手中所握的那枚印章时,所有的忍耐瞬间化作虚无。那是林清源的印章,那本应归他所有的东西,怎会落在这林知州手上!
“知州大人,这丫头是我弟弟的孩子,他如今虽然离世,但孩子自然应由我这个大伯抚养。哪有去远在千里之外的叔父家中住着的道理?”林河终于明白,那印章居然在他看不起的小丫头手里。
林知州眉头微蹙,审视着眼前的林河,不禁感叹,许久没有和族中分支的人来往,没想到还有这么不懂分寸的人。
但两人好歹同属宜江林氏。即便林河的贪婪暴露无遗,他还是决定再给林河一次机会。
“此事已有定论,你无需再多言。”
没有林雀栖,林河的财路就断了,他又会变成那个被人唾弃的负债赌狗。
想到这,林河他急促呼吸,瞳孔中泛出血丝,他才过了几天的好日子,怎么可能再回到那个时候?
“你若敢将她带走,我必将上京告状!”林河颤着声威胁,“你身为知州,却胆大妄为,贪图孤女遗产,不顾人伦道德,强行将她从亲人身边夺走。此事传开,你的官途就完了。”
然而,林知州却没有丝毫的慌乱,“林河,你要与氏族为敌吗?”
林河宛若被寒风刺透,面色瞬间苍白如纸。
林清源生前是一方瓷行的商贾巨擘,林知州莅临吊唁,一方面是出于主家旁支方面的私交,同时也是为了确保林家能够继续掌握这笔巨大的遗产。
林河近日已经挪用了不少银钱去赌博,族里原本正是为让财源不断才让他接手。但是当下他苛待林雀栖,挪用银钱赌博,氏族根本不会放过他。
他的腿脚一软,无力地跌坐在雪地上,他带来的家丁骚动着弃他而去,再无先前的殷勤与恭敬。
林河焦急得眼珠子乱转,当他对上林雀栖清澈如水的眼眸时,心中起一抹希望。
他跪在地上,膝行着朝林雀栖靠近,卑微乞求,“雀儿,跟我回去吧,大伯以前还给你买过米花糕呢,大伯知道错了,以后肯定好好对你,啊?”
“大伯……”林雀把像小猫一样的脸埋在大夫人的肩膀上。这让林河的心悬而未决,希望的光芒越来越大。
半晌,这死丫头才开口,“爹爹说林叔父人最好了。我和大伯在一起时,饭都吃不饱,我就不和大伯回去了。”
林河彻底崩溃,他挣扎着从雪地中爬起,不顾一切地冲向丫鬟手中的印章,“这钱是我我,你们都不准和我争!”
大夫人尖叫,本能地放开怀中的林雀栖躲到林知州身后。林雀栖险些坠地,拽着大夫人的领子才勉强稳住身形。
“来人!”随着林知州一声令下,几名家丁迅速将林河制住。
“将林河带下去,严密看管。我看他这是得癫痫,往后不允许再放出来害人。”林知州掩不住内心的怒火。自打他踏入仕途以来,再未遭遇如此愚蠢之人。
林雀栖狡黠对南岳眨了眨眼。她看着林大伯那扭曲痛苦的面孔,十分满足。
林知州是一名官,还是前途大好的官员,哪怕想要林清源的遗产,他也不会留下任何可以被人指摘的疏漏。
以林河的性格,必定成为林知州仕途上的绊脚石,若是放任林河生存,后患无穷。如此一来,林河必死无疑。
谁让,大元王朝是一个官权大于法的时代呢。
混乱稍歇后,林知州安抚道:“然娘,小雀儿,你们先进宅歇会。这些琐事会交给族中掌事去处理。”
南岳沉默抱着汤婆子跟在人群后面,在这温馨的场景中显得格格不入。
无论是林知府的主人还是仆从,似乎都未曾注意到这个默默无闻的存在。他们的目光,哪怕是片刻也从未在南岳身上停留。
府邸的沉重大门缓缓合上,这里可比小姐原来的宅子气派多了,是跟了个不错的主。
“好了,雀儿别怕,跟着婶婶回去。”然娘脖子被勒得疼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搂着林雀栖的小身体往上移了点。她不明白,这个柔弱的小姑娘如何会有如此惊人的力量。
而在那即将闭上的门缝中,林大伯挣扎着被按压在雪地中,他惶恐抬眸,目光在颤抖中对上依偎在夫人肩头的林雀栖。她的眼眸犹如冬日里的湖面,冷得让人打哆嗦,与她那娇小的身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林大伯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眸,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他被家丁牢牢按在地上,不甘地大声嘶吼,“你们被骗了,这一切都是林雀栖策划的阴谋,她被妖怪附身了!”
然而,他的叫喊只换来了门缝中林雀栖唇角的一抹冷笑。
林雀栖以为众人只会将其视作是林河的胡言乱语,毕竟她现在才六岁哎,又拥有如此可爱的外表,谁会相信她每一次泪水都是编排好的剧本?
谁知大夫人心中不由得一紧,下意识不安地问道。
“夫君,他说的...难道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