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鼎是武将,她作为武将之后十分清楚该如何与武人打交道。而她与此三人的关系,甚至是与赵破奴的关系都过于微妙。若是她此刻掩面痛哭诉说无辜,骗骗腐儒尚可,对着面前多次征战沙场戍卫边关的武人反而显得可笑。
所以她只需“真诚”二字足以。她需要依附赵破奴的能力为父亲翻案,而赵破奴又何尝不想找出杀害陈逊的完整真相?只要他们仍在意赵破奴,在意陈逊之死,便没有理由会拒绝。
因此她开诚布公,毫不掩饰她的目的。这是一场交易,无需论心论迹,只看利益是否相同的交易。
唯一让她为难的,是.....
一声嗤笑自李沐鼻间发出,蕴含的蔑视与不屑还未曾让苏念奴反应过来,他已迅速拔剑而出。寒光闪烁,冰冷的剑锋再次架在了苏念奴的颈脖,凉得让人瑟缩,她却只能强忍着惊惧,丝毫未动。
“既然你要做交易,诚意可需足一些。”李沐的语气拖长,微微眯起的双眸此刻如同一只狩猎的豺狼总算找到了猎物的破绽,“刑部觊觎之物,是什么?”
苏念奴心底一叹,这正是令她犹豫不决,此前不敢提及此事的原因。
“我不知那是什么。”她敛眉,直言不讳,“或许,它并不在我身上。”
此言一处,对面的三人自然是不信的。她口中所有的推断皆系于此事,可她作为中心人物,竟不知是什么,何等荒唐。
“我能查出来。”她未等李沐开口讽刺,又抬眸坚定道,“只要给我时间,我定能找到是什么。哪怕不在我身上,我也必定会......”
“够了!”一声大喝止住了她苍白的辩解,“你说能便能?你何来资格与我做这场交易?”
“可你并非不信我前面所言。”苏念奴无视了颈脖的利剑,缓缓站了起身,剑锋轻擦过肌肤,留下浅浅的血痕。她缓慢且沉稳地启唇,“将军确实已置身险地,失去你们相助,他更是孤立无援。哪怕你们不愿与我做交易,你们也不应就此离去。”
她话锋一转,放弃了与他谈及父亲一案。因她放弃太快,反而让三人感觉有些突兀。
“何况,你们当真放心吗?”她淡淡一笑,“我虽坚信父亲清白,但我如今将一切告知,你们亦不曾信任我分毫。放我独自留在将军身侧,你们心可能安?可会害怕将军受我所害?”
完成交易,达成和解是她今夜之行的第一目的。只是如今看来,那未知之物未能查清以前此事是不可能了。既然如此,不妨退而求其次,先用激将法将人留下。
只是她万想不到,阿炎却是个绝对激不得的。
他本就忍着一腔怒火,当下一听苏念奴欲害将军,哪还静得下心来思考。抬手再次拔剑,朝她刺去:“杀了,不就安了。”
苏念奴骇得双瞳猛然收缩,眼见剑尖送入喉间,一块碎银横飞而来,击偏了长剑。阿炎虎口一震,竟未能握紧剑柄,让它斜飞了出去,刺向苏念奴身后的帐幕。
划拉一声,帐幕顺着剑锋横向断裂出一个大的裂口。顺目看去,长剑穿过营帐,扎在了泥土之上。猎猎西风拂过破开的帐幕刮入营帐,把苏念奴的披风扬起。颈脖的兔毛再次沾染了鲜色的血液,显得她面容越发憔悴苍白。
众人回首,看向碎银横飞而来之地。赵破奴一身黑袍,挺拔立于营帐口,眸色沉沉,似有几分戾气地盯着苏念奴颈脖。
“兄长......”顾净言震惊地自喉间发出干涩枯槁之音,身体微微发颤。
李沐默默收起了方才因阿炎动手而欲要阻拦的长剑,拉住了企图要上前的顾净言。
赵破奴一语未发,大步流星步向苏念奴,面上的煞气未能敛去,远看似是要亲自动手。
背后的寒风呼啸而过,把苏念奴身上的薄汗吹得发凉。她惊魂未定地看着面前高大男子朝自己走来,一时难以理解他为何会出现在此。直至赵破奴用粗粝的手伸上她的颈脖,她才下意识地躲避,退了半步。
可此次赵破奴未遂她愿,浑身充满侵略与霸道,不容拒绝地抚上了她纤细滑腻的颈脖。温凉的血染红了赵破奴的食指,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血色是如此触目惊心。
“叫军医来。”拇指狠狠碾过染血的指腹,淡去了刺目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