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山 (第2/2页)
刚坐定,舞台四下便发出如擂鼓般的掌声。
“这永乐城里,就属这翠儿姑娘和李老汉的乐器最绝,不管天上地下,都绝无仅有啊。”离白姬花最近的那位酒客和一盅酒,与他旁边那位聊着。
“这酒楼多半的客人就是来听曲的,不过往日这二人都来得晚些,今日我们算是沾了这上元节的光咯。”另一个客人迎合。
台上二人已经行了礼坐在那凳子上,白姬花也想听听,便也坐在了刚才那客人的旁边,视线刚刚挡住他,只是这客人看不见白姬花。
台上乐声响起,是月琴的声音,清澈明亮,李翠的嗓音和这月琴,简直绝配。
这一开始弹奏,便开始急急向前,台下重归安静,都细细看着。
李翠闭着双眼,沉浸在自己的乐声里。
那声音急急切切,却不让人感到烦躁,而是沉浸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里。
白姬花也被带动,不由自主想要随着身边人一起,杯酒下肚,好不畅快。
就像是人人安乐的盛世之下,醉于钟鼓馔玉,享乐无穷。
正在极乐之地,爷爷的二胡一出,优美圆润,却让人心绪一转,急急落入苦寒。
分明是柔和纯粹的调子,却让人陷进一个人悲苦的一生,走过战马纷纷,行过破城枯骨。
白姬花正沉浸其中,只听曲风一转,又是一场盛世。
白姬花的固有印象里,二胡就本该是那惹人悲凄的调子,却不曾知,这也是盛世。
最后二人齐奏,白姬花的心绪也跟着悲乐并进,这二位,果真是宝,天上无地下也无,仅在此间。
一曲毕,台下人久久不能回神,全都面色痴迷,静得落针可闻。
魏成师就在此时出现在台上,在白姬花的视线里,像一个淡雅出尘的人,又似个锦衣天真的少年。
他就站在那里,像是曾岁月静好,又像是国破家亡,亲友不复。
白姬花看着,莫名伤心,于是下意识小声喊:“这里这里!”她忘了她在这里,只是个旁观者,不会惊扰到任何一个戏中人。
打破这场寂静的是酒楼外传来的一阵喧嚣,人群纷乱,有人翻身下马,抡起鞭子打在台阶上。
“啊!!!”那台阶上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随即便是一鞭又一鞭,鞭鞭入耳,吼声镇曲。
而后,一个白衣被鲜血染透,长发捶腰的男人跌跌撞撞跑入楼内,他在人群中左看右看,最后跪在李翠面前,苦苦哀求:“求姑娘救小生,求姑娘!!”
求救声合着绝望哭喊,让人心底生惧。
这是白姬花和魏成师要找的对象,尹志高,冰雕美男,山内和尚。
现场这么多看客,多的是达官贵人,但偏偏,尹志高选中了李翠。
就像是他提前策划,精心准备的。
那两个抽着鞭子的壮汉走来,对着李翠叫嚣:“此人是个惯犯,你今日若护了他,他日必造反噬!”
白姬花觉得奇怪,李翠一弱女子,如何护得了他?
但显然,就是可以的,因为两个壮汉并没有上来捉人,也没有推了李翠的椅子。
“他选对了。”魏成师在白姬花耳边解释。
“李翠的曲子独一无二,在这城中多年,积累的都是声名,于是总有那么一两个有钱有势的无条件护着她,只要她想保下这个人,今日便一定能保下。”魏成师将自己的分析告诉白姬花。
白姬花明白,这就和她那个世界一样,是个有才气的明星,总有那么几个粉丝愿意砸钱为偶像买单。
这样的事情,哪怕是在这里,也发生了。
白姬花的认知再次被颠覆,她只知道,商女的地位底下,实在不可能救一个这样一看就有前科的男子。
李翠刚从自己的音乐情绪中走出,突然撞上来这么个男的,她是有些乱的。
看得出来,她并没有多想救。
只是,她多看了几眼眼前的男子,他眼中含泪,恳求迫切。
于是问:“我为何救你?”
那两个发出警告的壮汉对视一眼,再次道:“姑娘莫要做多余的事!”
被这么警告,李翠却没有半点退缩,她继续问尹志高:“我为何救你?”
“因为,因为我,迫不得已。”尹志高结结巴巴说完,又再次以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望向李翠。
白姬花不明白,这是个什么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