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第2/2页)
寅时心道这莫千秋脸皮着实是很厚，看他这架势，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势头。不过，虽说她也看不惯莫千秋这副奴颜卑膝的嘴脸，但转念一想，人家毕竟一把年纪了，又逢家中新丧，这么跪下去终究也不太好，于是扯了扯李景琰衣袖道：“要不你就答应他算了，反正也就是去衙门递个状子，举手之劳而已。”
举手之劳？李景琰睨了她一眼：“你觉得我很闲吗？何况，这种人出尔反尔，我凭什么帮他？”
“我们帮的不是他，我们帮的是莫娘子和那两个孩子。”寅时道，“我师父常说，收了人家钱财，就得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
李景琰看着她道：“你这胳膊肘倒是挺会往外拐。”
“没有没有。”寅时连忙摆手道，“你是我雇主，你看我这胳膊肘哪敢往外拐啊？我只是觉着，莫娘子和那两个孩子挺可怜的，不管什么前仇旧恨，要报应也不该报应在他们身上啊。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帮他们，好不好？”
李景琰别开视线，也不知是不是受不了寅时那央求的眼神，鼻子冷哼一声，没好气地对莫千秋道：“让我答应你也可以，不过，当牛做马就不必了，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莫千秋方才一直埋着脑袋，竖起耳朵听着两人说话，一听李景琰这么说，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什么要求？”
李景琰看了看寅时，对莫千秋递了个眼色：“去屋里说！”
莫千秋很快会意，连忙领着他进里屋去了。
寅时见李景琰和莫千秋进了屋，只身朝大堂走了过去。
莫娘子看到她进来，跪在蒲团上朝她磕了三个头：“昨日之事，多谢小娘子了。”
“不必多礼，举手之劳罢了。”寅时连忙将莫娘子扶起，今日她的面色似乎更加憔悴了，想来昨夜又是一宿没睡。而一旁，莫娘子的母亲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人就那样跪坐在蒲团上，默默流着泪，一句话也不说。
“你没有骗我，昨天夜里，悦儿和尧儿来找我了。”莫娘子面色苍白地握着寅时的手，“他们也不知受了什么委屈，只是看着我哭，一句话也没与我说。”
寅时见着她这副样子，眼睛有些发酸，一时间也说不出安慰的话，只是用力握紧了她的手。
莫娘子抬眼看着寅时：“世仁说，他们是因为贪玩，不小心掉到井里去的。可我知道，悦儿、尧儿胆子一向很小，他们夜里从来不敢出门。我不相信，他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孩子，孩子是被莫世仁害死的对不对？”
经历了昨日的悲痛，莫娘子似乎恢复了一些理智，她看着寅时的眼睛追问道，“我听婢子说，阿翁让你们去调查孩子的死因，你们查到了没有？莫世仁昨日突然失踪，他一定是畏罪潜逃了，对不对？”
莫娘子语气很平静，情绪也很克制，似乎她这样追问，只是想从别人嘴里听到一个真相，一个能支撑着她活下去的真相。
李景琰说仇恨有时候也能支撑着一个人活下去。寅时垂下眸子想了想，迎着莫娘子的目光道：“你确定你现在能接受真相吗？”
她问的不是莫娘子想不想知道真相，而是问她能不能接受真相。因为她知道，这个真相于莫娘子而言，实在是太过残忍。
然而，莫娘子似乎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她看着寅时，缓缓点了点头。
寅时有些难以置信。昨日的莫娘子几乎脆弱得不堪一击，眼神里全是绝望和麻木。而此刻，眼前的她尽管容颜还是那样憔悴，但她的眼神里却似乎充满了力量。为母则刚，没有什么痛苦比母亲失去孩子更痛苦。
或许李景琰说得对，有时候仇恨也能让人活下去。人在绝境中逆行，当生命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那么，仇恨也许就变成了希望，变成了活下去的意义。
既然莫娘子迟早会知道真相，那么现在告诉她，让她能凭着这点希望活下去，又有何不可呢？
“好，我告诉你。”寅时反握住莫娘子的手，把田青青与钱世冲的真实身份，以及他们如何合谋杀害两个孩子以向莫千秋复仇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一个是与自己每日同眠共枕的夫君，一个是自己掏心掏肺最珍视的朋友。两个她最信任的人，却合谋害死了她最疼爱的两个孩子。这样的真相并不容易让人接受。
“莫娘子，你还好吗？”寅时握着莫娘子的手，感觉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我没事，谢谢你告诉我真相。”莫娘子缓了缓神色，语气坚定地对寅时道，“我不能放过他们！我这就去写状子，随你们去衙门替孩子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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