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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她无可救药地喜欢他呢?
为心爱之人吃苦,她怎样都觉得甜。
“满了,都已经这样久,罐子里必然已接满了。”
紫鹊欲搀回陆柔良之际,复又被董医令阻拦,她唯有央求着,替自家主子向他讲情。
董医令未说“可以”,小姐便只得一直在那雨中站着。
眼看着天色愈沉,这暴雨毫无止歇之势,紫鹊再等不得,不忍见陆柔良一再如此。
小姐虽有个好出身,却奈何这般命苦。
自嫁来这相府,她全家被丞相屠尽,又还得替他接无根水,在这瓢泼大雨里生生捱着。
想当初她是老爷的掌上明珠,何曾遭受过这样的罪?
如今倒好,她不得不在相府里忍气吞声,甚至还要被外来的太医为难。
作为她仅剩的体己人,紫鹊实在是心疼极了。
陆家老老少少,都只能在天上遥遥看着,相爷又还在病中未醒。除了自己,再无人能替小姐出头。
更何况,小姐仅听从董医令的话语。
若自己再不求董医令高抬贵手,放过小姐一马,小姐身娇体弱,只怕要捱不过这场雨了。
庭中的陆柔良,一番久立,身形已微微晃动。
董宗仁见她如此,又因庭下这婢子哭哭啼啼,连连叩首跪他,扰得他不胜其烦,便姑且开口唤回了陆柔良。
直到药已煎好,紫鹊将药端来,韩愫床前的陆柔良与他,才意识到事情暂不算完。
陆柔良发髻半干,身上的寒意尚未消尽。
她哆嗦着,屈起僵冷的指节,接过稍热烫的药碗。却不待向韩愫喂药,她忽然极为难地抬眼,朝董宗仁望去。
董宗仁亦皱着眉,将目光从韩愫身上收回,和陆柔良无言对视。
他们正在为难之事,紫鹊并不知晓。
当初昙花疫起,在西北禁区里的,有韩愫、董宗仁及陆柔良。
并无紫鹊,倒是另有孙芙蕖同在其中。
韩愫既如当初般不省人事,今除了孙芙蕖,一样再无旁人,能将这碗药喂他喝下。
可这一次,陆柔良却不肯了。董宗仁眼神示意她放下药碗,去东苑请孙芙蕖过来。但陆柔良目光笃定,决不肯再对孙芙蕖退让分毫。
煎药的无根水,是她冒着冷雨,一滴滴接满的。
她为韩愫做了这件事情,更是顶替孙芙蕖嫁给了他。
纵然孙芙蕖曾负女主命格,她不信事到如今,韩愫仍只服孙芙蕖喂他的药。
再者她虽对韩愫迁就妥协,却放不下面子,求孙芙蕖帮她。
本来她已在祭礼时,与周曙联手对孙芙蕖迫害。
孙芙蕖看似不计前嫌,在她出嫁那日,为她添妆,甚至于今春和她同谋,逼死了薛凌霜。
但陆柔良已明白,孙芙蕖实则不再视她为姐妹。
陆家灭门之日,她未能从孙芙蕖那儿,得到过一丝安慰。她们不欢而散,今她如何能厚着脸皮,再到相府东苑去恳求她?
眼下自己的相公病倒,这药,陆柔良便自己来喂。
她才不要就连已嫁给了韩愫,都仍还得靠着孙芙蕖,来喂她自家相公吃药。
紫鹊不懂得陆柔良因何而赌气。她唯见到小姐舀出的那匙汤药,划过相爷紧闭的唇,尽数流于枕上。董医令则在旁欲言又止,频频摇头,连声叹息。
天降甘霖为无根雨水,这药引毕竟得来不易。紫鹊以为董医令与她一样,心疼这一勺汤药白白浪费。
她略向前挪了步子,朝执意再次喂药的自家小姐,柔声劝说。
“这伺候人的事情,主子您哪能会做?且教奴婢代劳,您先喝杯热茶,在旁暖暖身子。”
“你也喂不得的。早在厉疫之年,相爷前一次高烧时,所有人皆试过。”
董宗仁终于再忍不住,侧首与紫鹊谈及实情。
“相爷昏迷中滴水不进,最后是‘万德神女’慈悲,亲手侍药,方救了他一命。”
并非是陆柔良,也并非是紫鹊——董宗仁话落之际,忽听有另一道男声,于床帐中缓缓问他。
“孙芙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