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跑,一边在嘴里嘟囔,像是在练习什么话术。
只是,还没跑出去多远,在一处深巷中,一个荒废的草屋前,他看到了一把月琴。
这琴他从前擦试过无数遍,哪怕如今被大雪掩盖了一些,他也还是认得出。
他拿起琴,琴弦绷断,琴身染血。
哪怕大雪覆盖,也不难看出,这里曾有挣扎的痕迹。
而这些痕迹里,都是丝丝点点的血迹,以及散落的连着发丝的青钗。
白姬花只是个旁观者,她一直这么告诉自己,哪怕是辛星被火烧时,被送上被扎了洞的船时,她都是无动于衷的状态,唯一有一丝动容,也是‘李小也’说他双眼被挖。
但这样的动容,是她不曾真的亲眼见过。
而这一次,不知为何,她从心底感到了寒凉,她记得,尹志高通知过李老汉,那么,他是不是看到了。
他和李翠如今,又去了哪里?
白姬花控制不住心中怒火,李翠和李老汉,相依为命的一老一小,不做坏事,甚至救人。
可是救回来的是什么?
是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恶魔。
系统说白姬花是救世主,她如今是个什么水平,如何救得了这苦相众生,如何能灭了这世间丑恶。
她捏紧拳头,指甲嵌入肉里,有血滴在地上。
突然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是魏成师。
他温和且眼含悲悯,心疼地拿过白姬花的手,将她捏紧的拳头慢慢舒展,再拿出手帕擦拭掉血迹。
最后捏了个符,轻轻拂过白姬花的手掌,指甲造成的伤口便愈合了。
白姬花控制不住情绪,泪水扑簌扑簌地流了下来,头抵在魏成师胸口,吸着鼻子。
按理来说,她其实是个饱经世事的老太婆了,总不该真的像个姑娘,但或许是这具身体太年轻,她控制不住。
魏成师轻轻拂过她头顶,缓声道:“等天下太平,就好了。”
尹志高抱着那把月琴,呆坐在雪中,不知在思考什么。
而白姬花和魏成师就在旁边看着,看他蜷缩着身体睡过去。
天光未亮时,尹志高终于从梦中醒来,他状似疯癫,拿着那把月琴,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城。
不只是什么原因,剃了自己的头发,点了几个戒疤,做了个和尚装扮,一路化缘南下,回到了他出生的那座城。
白姬花这回看清楚了,这里叫“梦之都”。
尹志高就在这座城中,找了个偏僻的地方,下了地。
但白姬花和魏成师没能下去,他们下不去。
按理来说这里是尹志高的记忆,他们该是跟着他一起去,但就是,下不去。
就像是在除妖符的结界里,本该万无一失,但他却消失了。
没有尹志高的日子过得飞快,眼睛一闭一睁间,记忆世界以及过去三年,尹志高终于从地下出来,他已经是冰雕美男的样子。
他们再次赶回李翠的城,尹志高的记忆清晰了,所以这里的一切也都变得清晰。
于是白姬花看到,这座城,就叫繁城。
城中热闹,只听锣鼓喧天,有一新郎面容俊俏,骑壮马而过,男宾相等一齐而过,随后便是声音的来源,旗锣伞扇喧嚣而过,花轿紧随其后。
从人群让开的道看过去,尽头是李老头的家。
这轿中坐得是谁,便好猜了。
尹志高目送花轿走过,抓起旁边的围观者问:“她要嫁的,是谁?!”
那人莫名看他一眼,还是答道:“自然是缺月楼老板向其了,他与翠儿姑娘,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噗!”尹志高却对着这人啐了一口,而后撒开一脸茫然的人朝着花轿追了出去。
然后大庭广众之下,大喊着“停!”,迫使整个迎亲队伍停下来。
有家丁上前阻拦,却被新郎制止,他翻身下马,朝这边走来。
尹志高却不管,冲向花轿取下喜娘盖头,恶狠狠道:“我为你出走三年,寻那杀人灭族之法,你却要嫁了旁人?!”
白姬花:“??”
不仅白姬花满头问号,就是李翠,也是如此。
李翠看着尹志高,思索良久,疑问:“尹志高?”
“你三年前不告而别,如今怎么一回来,就要说这话?”李翠不解道。
听了这话,尹志高愤怒之极,他抓过李翠,掐住她的脖子,拽住她的头发,怒吼道:“你这□□,装出这副样子给谁瞧?!”
李翠被掐住的瞬间,家丁们齐齐围上来将人卸下,新郎疯也似地跑来,远处李老头也跌跌撞撞跑来,临到头时摔了一跤,狠狠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