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英子养好几年的那狗儿吗?怎么瞧着挺像的。”
“就是那条狗,也不知道怎么搞得,原本还挺漂亮的,好像一夜之间就成了这副鬼德行。”
“可不是嘛,前两月看见还干净着呢,胖乎乎的多招人喜欢……现在这脏的瘦的,简直没法儿看。”
“狗是丑了些,倒还挺忠心认主儿的嘛,听说英子都不喂它了,还成天蹲老高家门口呢,这不,今儿英子出嫁,它都一路从城东跟到了这儿。”
“英子那是不喂它啊?那是撵它走不肯走,说扔过好几回了每次都叫这狗找着了家。你们不知道,我听英子她娘说啊,有一回英子为了扔它,驴车赶了大半天都跑到岫北山那头了,第二天大早一开门,得!它又给蹲门口了。”
“还别说,这狗倒是真聪明。”
“高家折腾什么呢,狗子不愿养,扔不掉还打不死啊,一棍子下去,干脆利索的。”
“个个像你!到底养了这些年,哪舍得说打死就打死了……再说这狗也不闹,就是难看了些,算了呗,一条狗它能有几年活头……”
“咳!这话再说回头啊,英子嫁的这丁少爷,先头好像定过亲吧。”
“是啊,原本要娶的是谭家绸缎的千金。可怜的女娃儿!上月初突然得了怪病,听说没两天人就去了。这丁家也怪,婚期都不改,直接就娶了英子。跟什么事儿没有似的……”
“可怜,那位谭小姐真是可怜!家世那样好,听说长相也挺漂亮,许的人家又是大富大贵,眼看着就要嫁人当少奶奶了,人说没就没了,唉,短命呐!”
“要我说啊,还是英子命好,这下子糠团跳进了米团里,下半辈子享福咯!”
毛峰一步未动地站在瓦狗摊前听了半晌的闲话,新娘的大红娇子和欢欣的迎亲队伍已经走远了。毛峰转过身去看,那条脏兮兮的狗还是贴着花轿紧紧跟着。
鬼使神差的一刹那,那条狗突然回过头来朝着人群看了看,毛峰正好注意到那双眼睛,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那眼神分明带着情绪,是一种人类才有的眼神,冷静,刻薄,恶毒……
毛峰赶紧将买好的瓦狗装起来,问摊主:“老板,镇上的布庄怎么走?我还得买两匹衣料子。”
“顺这条街往前直走,前头那家于记糕点您看见了吧,那里左拐,不远有一家谭家绸缎,我们镇上最大的布庄,您去挑选挑选!”
毛峰道过谢,急急向目的地走去。刚拐了弯,毛峰就停下了。
眼前有一栋二层小高楼,远远笼罩在一层薄薄欲散的黑色烟气之下,毛峰的视线往下看,迎风而展的布幡上大大的四个红字——谭家绸缎。
“兄弟,别占道儿啊!”推着板车的壮汉停在了毛峰身后的岔口处。
毛峰连声说着抱歉让到旁边,转头就看到那一车的棉麻丝绸,问道:“师傅是往前头的谭家绸缎去?”
“是啊,先生您买布吗?”壮汉顺着毛峰的视线瞄了眼满车的货,殷勤道:“都是新进的货,上等的,不如到店里选一选?我家掌柜今儿正巧在,想要什么样的都有,包管您挑得称心如意……唉,说起我家掌柜,那真是个可怜人,”话到此,两边瞄了瞄,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我家小姐前段时间突然得急病死了,掌柜的好些日子没心思做生意,这不刚缓过来劲嘛……”
毛峰望望那些摞得齐整的布,说:“行,我到店里选吧。”说着跟那汉子一同往前面小楼走去,心里想着如何多打听一些谭家小姐的死因,随口问道:“镇上有绣活出众的绣娘吗?买好了料子我想请个绣娘给我女儿做身漂亮衣裳。”
“城东高家的小英子,绣活那叫一个顶呱呱!我家先头那小姐的嫁衣还是请她绣的呢……不过她今儿个嫁人,怕没时间接绣活儿了,不对,她日后就是再如何有时间,也不可能接这等粗贱活儿干了。”说罢重重叹一口气,才道:“您不知道,那小英子嫁的可就是我家小姐原要嫁的那家,我们岫里镇的第一富贵人家,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看上了小英子,这门亲,谁看也是门不当户不对嘛……”
谭家小姐的嫁衣是高家的英子绣的,这么说,这两人是见过的。毛峰趁机追问:“就那个小英子,与你家小姐相识?她们关系如何?”
“两人甭说有多亲了!我家小姐那人打小就心肠好,跟谁都和和气气的。对小英子,简直当亲姐妹待。那小英子也厚道,从小姐生病开始,那几天全是她一步不离地直伺候到最后。唉,到底没熬过来,年纪轻轻就病死了。”
病死?
这谭家小姐分明是死于非命,她是被人施了借生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