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淮给她舀汤,说:“他们没见识,你别跟着生气了。”
“哼!”她是嘴里吃个不停,还不忘哼一哼表示不满。
“到底怎么回事?我刚喂了白露出来,就听说黑棺又出现了,等我赶过去,只见到一屋子人愁眉苦脸。”
“这家人心眼儿忒多!他们合力骗我呢,你没看到他们演得多逼真,我真以为有黑棺,我还在奇怪莫非他们一家真是集体吃了那个虎纹球草不成。若是巫术所致,我不可能看不到。御云的迷雅瞧不出巫术名堂!传出去可真要把天底下的巫师全给笑死。”毛小桃又哼了一声,继续说道:“但是我利用了二公子的头发,交感巫术嘛,他看到什么我全都能看到,但结果就是没有黑棺。”
石淮这才了然,心道这曹家到底经商人家,算盘珠子打得丁零当啷响是一刻停不下来。又问道:“如果黑棺再不出现,这件事还有办法解决?”
“有。”毛小桃正色道:“无论是不是巫术,一切都有迹可循。若是寻常人害人,这事就是交给陈大人;若是巫师杀人,在什么地方一定有问题。反正我瞧这事儿有些诡异,十有八九是什么黑巫术……我都不想帮他们这家人……可是人命关天岂能不救,唉!算了,来都来了。”
“可不是,来都来了。”石淮应和道,微微勾起了嘴角。
毛小桃冲他扮鬼脸,道:“你就不怕我真的甩手不管?”
“不怕,你心地好。”石淮道,“就是脸皮薄,一时气过头忘记有台阶可下。”
毛小桃乐呵呵,“小石头,你最了解我,什么都瞒不过你。”
石淮笑起来,给她张罗盛汤。
折腾了一个下午,毛小桃累极了,吃饱了饭就开始犯困,洗漱的时候基本快睡着了,可刚躺下,却又打了个激灵翻身下床打开了南边的窗户,窗外对着的正是曹二公子的院落。
雨还是很大,那幢高大的石楼在大雨中显得尤其静默。
夜半时分,毛小桃突然听见隔壁院中动静大作,她跳起来就往外头冲,石淮听着响声也跟了出来。
进院门,差点跟朝外跑的小厮撞上,小厮抹一把满脸的不知汗水还是雨水,指着二楼东侧亮灯的寝室,道:“长老来得正好,二少爷屋里……”
毛小桃来不及听他多说,急匆匆往楼上奔去。
有微弱的声音传来。毛小桃忙一把拉住石淮,问他:“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石淮摇着头。
毛小桃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听,一边拦着石淮道:“别进去,你在门口等我。”
屋中果然出现一副黑棺。走近,清晰地听到棺中传出一声声的“是我的错,是我猪狗不如,是我万死不足以赎罪”,年轻男人的声音。
床边的矮凳上坐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正不知所措地摸索着打翻在旁的药箱。
曹二公子神色恍惚地缩在满床散乱的被中,褪色的香囊早已被他捏得纠结变形。只听得棺中声音多道一句,曹二公子便往床角挪上一寸 ,时而他用手指堵住耳朵痛苦地甩着头。
而那个女人,已经放弃了她的药箱,整个人趴伏在了床沿,身体剧烈地抖动起伏,已经崩溃到痛哭。
毛小桃朝棺中看,一蓝衣公子躺在里面,完全被操纵而丧失理智的模样,他的四肢在抽搐挣扎,可表情惊恐之中还掺杂着乖顺,口中是连连忏悔。毛小桃只瞟了一眼便知棺中再无其他值得留心之处,眼睛快速地在房间扫视一圈,毫无异常,她问床上一脸痛苦的曹二公子:“棺中是谁?”
“四……四弟。”
“他人在何处?”
“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毛小桃大步上前扯开他捂着耳朵的手,高声喊道:“他在哪?”
曹二公子强打起精神,迫使自己对上毛小桃的视线,答道:“他住晖园,在北面,我不知道他在不在家,他经常夜不归宿,我……”
福叔正好被人叫来,毛小桃转而问他:“四公子在不在府中?”
福叔慌忙点头,“在,在。”
“快带我去。”
晖园在曹府东北,墙外便是湖,深夜中,暴雨击打湖面的声音听来格外的响亮,像一首激昂粗犷的曲。北地的墙为了抵御寒冷,大多砌得十分厚,门窗紧闭便难听得任何声响。晖园似乎一片静谧,前屋只有星星烛光,而后方的石楼上下却是灯火辉煌。
毛小桃赶到晖园时便是这样的景象,于大片醒目的光亮中,她除了雨声再没有听到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