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副将听着下属的汇报,暗中勾起嘴角,当即宣布,“北戎人贼心不死,竟敢刺杀临平侯,速报孟将军。”
随后,他瞟了一眼车夫,心底生出一股杀意。
平城,孟云飞正为了抓凶手一筹莫展。
虽有小石头这个目击者,可整个镇北军中,都挑不出一个擅画人像之人,抓捕似乎陷入了死胡同。
更何况凶手还穿着他镇北军的盔甲,若是迟迟不能将其捉拿,怕是要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正烦扰时,孟云飞又收到了一道晴天霹雳。
临平侯,死了!
“怎么回事?临平侯好好地怎么会出事?”孟云飞头皮发麻,生怕苏木的死因,会与先前那凶手有关。若真如此,只怕皇帝不会饶了他。
“回将军,是北戎贼人偷袭。”
听到这结果,孟云飞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总算又能往下咽一咽。
平城郊外,安平村,一处昏暗的地牢。
宇律被铁链锁在墙上,几乎瘦得不成人形,左手上缺了一截的小拇指,更是显眼。
他被蒙着双眼困在这里,已不知多少时日,一听到动静就有些草木皆兵。
“说不说!说不说!”
审讯人严刑逼供,仍然没有半分收获。邓怀英眉头紧皱,捂着鼻子离开。
他避开忠叔等人,行至溪边,忍不住哇的一声呕吐不止。胃里被清空,他这才感觉如释重负,连呼吸都轻松了起来。
邓怀英靠在溪边一颗柳树上,忽然不远处芦苇荡里的一抹蓝色,吸引了他的注意。
又是一个淹死鬼,他想。邓怀英扭头就走,不妨流觞正好这时寻了来,枯黄的芦苇荡里,那抹蓝色很是亮眼。
“公子,有人!”流觞说着就想去瞧瞧。
邓怀英吓唬他道:“听说淹死鬼最喜欢缠着遇见的第一个活人。”
流觞吓得连忙停住脚步,可又有些于心不忍,正好这时村子里传来了一阵哭嚎声,流觞灵机一动,朝邓怀英道:“公子,我知道找谁了。”
流觞兴冲冲地跑开后,邓怀英本想直接离去,却又被微风吹来的一股血腥味儿,堵住了嗓子。
他环视四周,发现那源头就出在芦苇荡里。
安平村周围都是农户,怎么会有人受如此重伤?因兵器洞就藏在这村子附近,邓怀英不得不万分谨慎,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凑近芦苇丛,将趴在地上的身体,翻了个身,顿时愣住。
苏木?怎会是他?他不是被北戎人刺杀了吗?他伸手在苏木颈间一探,脉息虽微弱,却还一息尚存。
一想到大费周章偷袭宇笙,只得了十几袋粮食,邓怀英就耿耿于怀。再一想先前屡屡被破坏计划,此时见苏木无知无觉得躺在这里,邓怀英恨不得补上一刀。
“到了,到了,就在前面。”
流觞的呼喊声传来,邓怀英不得不退后几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被流觞叫来的,是村里义庄收尸人,平常也兼十里八乡给人入殓的活计。虽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经她手送走的人,已经不计其数了。
流觞指着芦苇丛道:“阮姑娘,就是这儿。”
阮南珠二话不说,从背上取下一块儿白布,流觞连忙背过身去。不一会儿,阮南珠将苏木层层裹起来,拦腰抗在肩上。
邓怀英眼神一直跟着离去的两人,直到流觞叫他,这才回过神来。也罢,这偏远之地,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只怕神仙也难救。
接连沾上血腥气,邓怀英恶心得有些吃不消,回家不久就眼皮发沉,连晚饭也用不下,不一会儿就缓缓睡去。
他依稀听见耳边哭声震天,再一睁眼,满目素白。堂中几口黑棺,一字排开,牌位上的字迹是那样刺眼。
“是你,都是你害的!”少女双目红肿,推搡着要将他赶出灵堂,“邓怀英,你给我滚!”
我害的?我害的!
是啊,可不都是我害的!母亲、舅舅、大表哥、小表弟,他们个个都没能回来,甚至没能留下一具全尸!
为什么,只有他这个罪魁祸首还活得好好的!
邓怀英心里发胀,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不由自主地抓住脖子,大口大口地抽气。
少女几近疯狂,冲上来乱拳挥在他胸口,“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胸口的力道越来越重,犹如千斤巨石,邓怀英猛地惊醒,长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