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吉心中大惊,此人怎会知道此消息?到底是王庭被潜入了密探,还是这假消息,本就是周人发动的阴谋?
他脸色微变,“你到底什么意思?”
苏木仍旧气定神闲,“不过是想与王子做个交易。王子不妨劝说威南侯退一步,届时钱粮在手,自然可早日返回王庭,不必在此处空耗时间,失了先机。”
“原来临平侯打的是这个主意。”宇吉轻哼一声,北戎王身边安插的耳目还未传来消息,他还抱有一丝希望,故而断然拒绝,“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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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几乎能将人烤出汁来,京郊别院屋内却连丝毫冰鉴也无。
“私下会面?”邓怀英收到流觞报来的消息,眼底泛出几分笑意。他合上手中册,冷冷道:“那我们就助他一臂之力。”
“是,公子。”流觞取出一只信鸽,朝北放飞。
回到驿馆当晚,宇吉便收到了来自耳目的秘信——王危,速回!
这个眼线安插在北戎王身边,一直都未曾动用,就是为了在危急关头以备不测,宇吉彻底慌了神。
明明临走之前,父王身体还并无大碍!
他不由得联想,难道父王早就预知今日,故意将他远调,就是为了顺利将王位传给老三吗?!
王叔一向对父王忠心耿耿,是否也知晓此事,才故意挑事,想将他拖在周国?
一旦猜忌在心中种下,宇吉越想越不对劲。王叔虽然素来与夫人感情不睦,但侯夫人毕竟与慕容夫人是表亲,王叔是否早已于老三勾结上了?
思来想去,今日苏木的话,又浮现在他脑海中。
翌日,苏木刚一出门,便眼前一黑。她正欲反击,却听见动手之人口音有些耳熟,索性将计就计,装晕配合。
一路七拐八拐,苏木被颠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总算被人放下。头上麻袋被取下,她重见光明,映入眼帘的,正是宇吉。
“五王子这是何意?”苏木做出一副很是愤怒的表情,“光天化日,竟在我洛都掳劫官员,真当我大周无人吗?”
宇吉言语间一派诚恳,“昨日是小王误会了侯爷好意,可人多眼杂,想见您一面着实不便,只能出此下策了,还请侯爷见谅。”
见目的达到,苏木也不再拿乔,“王子想通了?咱们各取所需,互惠互利,王子能回国争位,本侯也能顺利交差,保住爵位,这是一桩双赢的买卖。”
宇吉越发心动,“好,那十万石粮食,就以七成价成交。”
“七成?”苏木挑眉,“那是昨天的价格,今日王子再来谈,得是洛都市价。”
宇吉眉头挤在一处,很是不满。
“王子别急,看在咱们共患难的份上,我可以再送你一份大礼。”苏木压低了嗓音,凑在宇吉耳边低语。
“当真?”宇吉面露喜色,犹豫片刻,终于同意了苏木的条件。
苏木离开后,宇吉收起笑容,面色沉重。此行乃是宇笙带队,国也由宇笙保管,他要如何才能让宇笙答应这些条件?
回到驿馆后,他仍在苦思冥想,忽地窗外一阵喧闹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咩——咩——”
只见外头院子里,几头羊正在四处乱窜,引得人围追劫堵。
“怎么回事?”宇吉露出几分不耐。
正在驱赶的羊倌儿连声赔罪,“贵人息怒,听闻北戎喜食羊奶,鸿胪寺特意命小人送来几头,以解思乡之情。”
羊奶!宇吉突然灵光一闪,计上心头。
宇笙吃不得羊奶,一旦误食便会浑身起红疹,严重时甚至会昏厥。这件事宇笙瞒得很好,甚少有人知晓,宇吉的母妃也是在年少时,无意间碰见过一次。
真是天赐良机!
翌日,满朝上下便收到了威南侯宇笙告病的消息。小皇帝派太医上门诊治,却被北戎人拦在门外。
这威南侯又在耍什么花招?众臣正疑心时,却听小黄门来报——北戎五王子请求面圣。
“宣。”
宇吉信步走入大殿,朝小皇帝行了一礼,言道威南侯病重,由他代为转达——两国盟约仍按先前约定,对于那十万石粮食,北戎愿以洛都市价购买。
朝堂众人掩不住面上的震惊,仅仅三日,北戎竟改变了主意!
随即有人忍不住揣测,威南侯莫名其妙病重,该不会是临平侯下的手吧?没想到临平侯看上去柔柔弱弱,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邓司农看向苏木,生出几分拉拢心思。田太妃在后宫多年,培植了不少人手,如今大臣们想要觐见陛下,还时常被人阻拦。不妨将这临平侯推上高处,好与田虎那斯鹬蚌相争,他想。
田将军则目光晦暗不明,越发将苏木视作心腹大患。在他的计划中,整个大周外戚,只能由他田氏一家独大,苏木声望越高,对田氏一族越是不利。
这日回到鸿胪寺后,苏木莫名觉得,上上下下同僚看她的眼神都有几分奇怪。往日少卿颜喜自命清高,对她这个“关系户”最为看不上,每次碰上总免不了奚落几句,今日却不知怎地,一见到她就躲躲闪闪。
不过,苏木也没时间去弄清这其中缘由,按照与宇吉的约定,这批钱粮,需得由她亲自押送北上。
苏木如今府邸,是小皇帝赐侯爵之位时一并赏赐的,离鸿胪寺不远,步行一炷香的时间就到。晚间,她正在收拾行李,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