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误会,这孩子怎么回事...”不等严修发难以及众人指责评判,严夫人赶紧叫着仆从丫鬟过来扶人。
还未靠近,便见严韬一瞬跪倒在地,一张醉脸通红的扑在贺庭萧的脚边,呈五体投地之态。
丑态毕露,严修脸色简直黑到极致。
严韬被众人搀扶着走出大厅,到厅门前,又是一扑爬倒地,就像是被人硬生生推到一般。丫鬟仆从们也皆是一趔趄,但顾不得狼狈赶紧起身将人带走。
宋然楞在原地,她这具身体听力极佳,虽然她没看清贺庭萧的具体动作,可耳边两次破风之音后,都是严韬丑态暴露之时。
她侧头看了眼贺庭萧,后者也正看着他,眼里竟莫名有丝阴郁怒意。
她默默摆正脑袋准备继续吃面前的食物。
可下一秒,贺庭萧起身离席,她也赶紧起身跟在他身后而去。
宾客见状也不敢再举著,严夫人也连连叹气,雍容华贵的妆容都遮不住愁容。
“你弟弟都这样了还带他进来作甚?”严修责怪道。
“是儿子的错,儿子也未料到他胆子竟如此之大。”严星面色不变道。
“好了好了,今日是韬的好日子,想必贺大人也不会为难大家,我们继续喝罢。”周可为倒似没有那么担心。
严修叹气,他自是不用担心,怎么说也算是国丈,是那贺庭萧的亲戚。
严修喝着闷酒,严夫人只得默默替夫君添酒。
而宋然这边则是有些小心翼翼的紧。
她也觉得甚是奇怪,这事发生在她身上,他生什么气呢?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庭院之中,此时天色已然暗淡,唐晓生和张九都被留在了宴厅附近,他们周边没有一个人影。
“大人...是小然做错什么了么?”宋然还是决定打破沉默,她可不想玩你猜我猜你猜不猜得到的游戏。
贺庭萧仍没有说话,只缓慢停下脚步,他转身看着她,夜色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觉得他全身散发着一股子令人心酸的悲伤。
宋然停在原地,神色也有些怔楞,她很疑惑,也很不解。
他一直看着她,在那微弱灯笼的光照下,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贺庭萧脸色慢慢开始苍白。
她想上前去查看,却只见一道银色短匕出鞘,一瞬见了血光。
宋然傻楞在原地,直到看到他第二刀又划向他自己的左手手心。
她突然就意识到这是为何之前他牵自己时,她曾感觉到他掌心粗粝的缘故。
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上前一把抓住他握刀的手,力气之大竟将他扑倒在地,带着愤怒和委屈道:“你疯了是不是?你疯了是不是贺庭萧?”
宋然似乎在那一瞬间失去了理智和防备,她撩开他左手衣袖,她轻抚而上,只见上面凹凸不平、布满疤痕:“你在做什么?你看看你究竟做了什么?你不是最爱护你那双手了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宋然看着眼前场景,竟控制不住自己大滴的眼泪落下。
前世她被杀,心慌害怕时她没有哭;经历刚刚来到这里的无助时,亦没有哭;可现在那些压在心底里的情绪就像喷涌的火山,爆发了出来。
这不是她所认识的贺庭萧,他应该是潇洒地、无畏地,做着自己喜爱的事情,追寻着自己想要的人生,而不是在这里挥舞着匕首控制不住的自残...
就算她离开了,她心碎了,他们之间结束了,他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他就应该是那种一层不染,尤若上天宠儿般的存在才是...
宋然哭的不能自已,他的鲜血流在她的手心里,温热黏腻。
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原本需要药物控制的贺庭萧却逐渐恢复了神志。
他看着眼前一幕,只觉得内心波涛翻涌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曾最爱护这双手?”贺庭萧被她压倒在地,声音沙哑,低沉道:“我不是爱护这双手,只是因为她喜欢,我便喜欢,她喜欢这具皮相我便好好珍之重之罢了。”
“可你为什么会知道呢?宋然?你为何处处都透着她的气息,就算模样已然大变,却无时无刻充斥着她的痕迹。”
“床脚的香囊、卷里的树叶、甚至字迹都能找寻到她的影子...”
“诱骗着我相信奇迹,哄骗着我重一丝希望...”
“可她确实曾去过你所在的渔村,那山头也确有一名仵作...”贺庭萧从怀里缓缓拿出一封信纸,上头验证着宋然所说之话。
“你是谁派来杀我的么,若是...我便也认了...可你先等等,待我找到当年她卷入的那起连环杀人案凶手后,我便会去找她...”
他声音带着喑哑:“让她苦等这些年,我很抱歉...”
宋然怔楞地说不出话,她看着他的眸子,似乎已经看到了他残缺的灵魂。
“我...”她话音刚起,只见瞬间亮起的橘色光束将两人身影照的通透,宋然清晰的在他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容颜。
两人同时蹙起了眉头,朝一旁天际看去,此时已火光冲天。
那是新郎新婚的宅子!
耳边响起远处仆从丫鬟的尖叫声还有一阵阵呼喊着‘救人’‘走水’等求助的声音。
府院之中一瞬便慌乱起来,贺庭萧直直凝着泪痕未消的宋然,而后者看着大火,眸中光亮明明灭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