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登时划过一道巨大的光柱,只一刹那,朝我缓慢压来的铁网被光柱劈开。后又是几道光柱,铁网四分五裂,重重地朝下坠落而去。有的直接掉落在地面,将正在火海中煎熬的人砸了个稀碎。四周连着机关的犹如八爪鱼快速地收回自己的腿一般,直接撞向山体。
我缓缓睁开眼,琰月正威立于空中,衣袂飘飘,衣袂飘飘。将手中的翠玉金翎剑收于身后,俯瞰我们。
游稽周身的汗将他全身浇了个透,差点瘫软过,“你终于来了,主上。”
我心中对他的情感从未像此时这般,他犹如行走荒漠已久却突然出现的绿洲。
琰月并未看他,只是抬手朝我施法,将我变回了人身,然后拉出了热浪,将我置于游稽身旁。
我周身乏力,不明白自己明明灵力不若,却为何这般不堪一击。他用灵力将我与游稽团团围住。火海中遍地嚎叫,我仍不住恳求琰月,“救救他们,求你,救救他们。”
琰月只淡淡扫了眼火海,双眸未泛起一丝波澜,“此时救他们,日后他们仍是生不如死。”
游稽喘着粗气,缓缓直起脊梁,朝火海望去,眼中有几分怜悯,“我们不能干预人界之事,他们各自有命。”
我不明白,“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人死去?这便是你们做神眼中的苍生之道?毫无悲悯之心?”
“收起你的怜悯。”琰月打断正欲说话的游稽,“因为你的怜悯,或许会造成更多的人失去性命。”
他声音冷淡,不容拒绝额。
而后又朝我的后背瞟去。背后上烫烂的肉糜混着烧烂的衣屑,暴露在外之处早已经血肉模糊。
“回去吧。”他收回眼神,命令道。
“等等。”虽然后背的伤痛如蚀骨,但我仍想去看看桑朵,“能不能让我过去看看?”
我语气虽是请求,可望向琰月的神情却是无比的坚定。
他见我神色坚定,并未拒绝。只拂袖一挥,我们三人便立于什密山顶。
桑朵正抱着末循痛哭。他额头的孔仍有血液缓缓往外溢,双眼也因为不敢置信仍瞪得很大,无论桑朵用手怎么抚慰都无法安息。
“护驾!”解胥见我们从天而降,惊慌失措地躲到侍从身后。侍从们登时一拥而上,将手中的矛纷纷指向我们,将他们三人护在身后。
我看向解胥,“我们若是想动手,你觉得可拦得住?”
解胥惊得发抖,“你......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杀了王上,难道还要对我们赶尽杀绝不成?!
”
我冷笑一声,额头上登时细汗密布,“那你便要感恩你们的王后。她在石殿内若非试图阻止我,便真不好说。”
“你!”解胥气得气绝,“你个妖女!我们娑曼国之难,便是因你而起。”
我并未再理会他,只是看向桑朵。桑朵感受到了我的注视,仍抱着末循并未松手。
“退下。”须臾,桑朵哽咽着命令道。
“王后!”
解胥正欲阻拦,只见桑朵微微抬起头,眼泪朦胧的双眼登时充满杀气,她斜眼怒瞪解胥的双眼好似升起了九重天雷一般。
解胥被桑朵的眼神震慑到,登时噤了声。侍从们也愣了一瞬,方才收起手中的长矛,朝两边退去。
“桑朵。”我咬了咬牙,将背后传来的剧痛压强压了下去,艰难地朝她挪去。
她轻轻地将未朔放置在地,慢慢起身。
“你走吧。”她以一只孤影对着我,“都是他咎由自取,我不怪你。”
我本以为她会记恨于我,未曾想时隔多年,她仍是那个温良恭顺的小桑朵。
“好。”我停住脚步,咬咬牙。“日后再无会期。”
我微叹,转过身又小心翼翼地朝琰月与游稽挪回去。
“希炩。”我刚行至游稽跟前,便听见她转身唤我。我并未回头,只微微侧颜。
桑朵突然双膝跪地,双手交叉于指节处,这是娑曼国最高的跪拜之礼。
“我们娑曼人皆受你之恩,如今又有愧于你。我身为王后,以此身代我娑曼子民叩谢。”
言毕,她将双手从额头挪至心口处,再挪至腹部,向我磕头了三次。
“罢了。”我鼻头一酸,“我与你们桑氏相识一场,也算是恩怨尽消了。临走之际,我没什么可嘱咐你的,只希望你切记祖训,宽厚待人。”
桑朵背颤抖着,“再后悔已无用了,日后我会记得的。”
我满意地笑了笑,又忍不住叹了一声,这一世凡尘终将落幕了。
“你会成为一个好的君主的。”我道。
说完我看向琰月,示意我已经做好最后的告别。琰月眼眸垂了下来,手一挥,我们便消失在了什密山。
我虽看不见桑朵最后的神情,但我想她是及后悔的吧。我们回到银杏树下,我身子无力,朝一旁倒去。
游稽眼疾手快将我接住,“她伤的太重了,怎么办,主上?”
我紧咬着牙关,弯着身子,对他们摆手,“我没事的,休养几日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