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说边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好似对自己随口而出的虚伪的言辞感到赞赏。
解胥也捋着胡须,跟着他一同笑了起来。
游稽上前一步,对我耳根说道,“看这王妃的脸色,事情好似不大对。”
我将目光移向桑朵,她正襟危坐着,身子僵硬。面上的神情并未有分享到未朔的喜悦,而是明显的恐惧与不安,身边的人因为开心并未注意到她的动作。她对着我,为了克制头上的银饰发出声响,非常谨慎且微弱地左右摆动着头。
“她从小跟我长大,应该是担心我的安危。”我微低着头,压着嗓音对游稽说道,“何况有你在,我不怕。”
我对着桑朵微微一笑,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二位可商量好了?”解胥在一旁对我与游稽的一举一动观察得仔细。
“好了。”我淡淡道,“他们应该要到山脚下了,你们派人盯紧,我一将他们引出,便迅速安排撤离。”
“好。”解胥怅然一笑,“谨听神女安排。”
语毕,我与游稽便提步朝方才进来的石洞口走去。
“希炩!”我们刚走到石洞口,桑朵倏地从殿堂的石坐上站了起来。
我转头望向她,她满脸的惊恐与局促,仍在用眼神告诉我不要去。
我对她笑道,“几月过去了,我已经不是从前的希炩了。此次过后,便再护不了你了,你可要保护好自己,安稳幸福地过完这一生。”
未朔注意到桑朵的异常,面上顿生厌恶,对身边的侍从命令道,“王妃身体不适,送她下去休息!”
最后看了一眼石殿上的二人,我轻叹一声,迈进了漆黑的石洞。
桑朵与未朔如今的关系,不需要我多问,便一眼也能望到尽头了。当年那个天真烂漫,一心只想嫁给自己心仪少年的桑朵,又怎会知道自己心仪的少年郎或许从头到尾都从未钟情于她。一生一世的厮守只是她自己的黄粱美梦罢了。
我不禁又叹息了好几声,漆黑且空洞的石洞仿佛明白了此刻我心中的惋惜,随着我一起叹了起来。
“希炩。”可能是在石洞中,游稽的声音突然有些沉重。
“怎么了?”我边走边道。
“不知为何,我总感觉有些不对。特别是方才那个国师与那个王上之间,话语间好似传递了什么秘密消息。”
我轻笑,“那个老国师老谋深算,他素来讲话便是如此,总是讲三分藏七分。”
“嗯。”游稽沉思起来,片刻又道,“你不觉得大敌当前,他们却没有丝毫的紧张与畏惧,反而很轻松自在,好似外面的事情都与他们无关。又或许是成竹在胸,根本不需要你的帮助也有把握能够抵挡地住外面浩浩汤汤的侵袭?”
我虽不如游稽那般观察仔细,但却如他所说那般,在石殿中,他们神情与表现确实没有一丝即将要被灭国的恐惧。可是时间紧迫,没办法顾虑太多了。
“或许他们在别处搬了救兵,亦或许他们早知道我会回来救他们,早就想好了利用我逃出去。”
“也有这种可能。”游稽思衬片刻,“稍后你去引开他们,我隐匿于暗处,保护你。”
“好。”
有他在,不知为何我感到很放心。游稽修为远高于我,若是真的徒生变故,我也相信他定能及时解救我。
随着话音落下,我们二人也行至石门处。我与游稽交换了神色,便腾空而起,摇身一变,周身金缕缠绕。一声清亮婉转的雀啼响彻山谷,我展翅朝山腰飞去。
为了吸引下面的人群注意,我发出一声又一声啼鸣,一直在山谷上方便盘旋于山腰之中。
“是金鸾鸣雀!”山脚下聚集的将士们霎时一片哗然,惊喜地高呼着,“是金鸾鸣雀!真的金鸾鸣雀!”
一时间军心荡漾,人马沸腾,好似热锅中的水一般。
“镇定!镇定!”军队中突然传出一浑厚且洪亮的吼声,“此雀突然现身,恐有诈!”
他的一句话顿时平静了整个汹涌的人海。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将士,顷刻间便恢复了纪律,如之前那般井然有序。
“那现在怎么办?”有人问道,跟方才那人的口音不同,“是继续攻打娑曼人还是将这只鸟抓住?”
“那娑曼人有什么好打的?!我们来不就是为了这只鸟?”另外一个口音的男人抢着道。
我本欲直接飞走,见他们犹豫不决,便又在他们头顶大展了一番雄姿。然后昂头,欲朝着两山之间的间隙飞去。
“它要逃走了!”
“快追!”
果然,下面顿时传来惊惶失措的呼声,马蹄声与脚步声如雷,掀起一阵迷尘。
我顿时心生得意,果然如我所料,只要我现身,他们根本不会再打娑曼人的注意。
眼看着便要飞到间隙之中,却忽感头上闪过几道巨大且长的阴影,好似什么东西凭空压了下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