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平日里也见识过不少血腥场景,可看着眼前这勺子,多少还是有些头皮发麻,但他不敢懈怠,赶紧依宋然所言行事。
宋然又检查了其他脏器的完整情况,最后锁定在了尸体脖颈处被尖刺刻画的痕迹。
胡井同样也查看了各个部位的情况,这是他第一次见这般利索的剖验手法,伤口剖面并不大,但可以完整查看到内部脏器的重要部分,各处检验的手法也熟练而快速。
胡井小声与她讨论道:“我认为是死者饮酒之时被人从后击中头颅致死,之后拖入某处放平用尖刺在其脖子上刺字。”
宋然仍然看着那刺字的部位,接着用手朝那处血污模糊之处探去,皮肉翻开,宋然沉吟片刻道:“是失血过多而死。”
胡井见她如此笃定,有些不解道:“这身体明显伤痕就是头部,看痕迹可能伤了内里,这可比失血直接多了。”
宋然解释道:“头颅上的伤并未伤到颅骨,只是表皮淤血,当时的力度应该能够造成眩晕昏迷,但并不致死。”
“若是致死的力道,表皮中必定不仅仅有淤血,更有脑浆或是碎骨。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死因,但我发现死者脖颈处的血污痕迹有些过多了,若真是人死后刺字,这些血迹喷薄的痕迹不会这般激烈。”
宋然继续道:“你看,这个地方划破了动脉血管,也是从这个地方开始成为血污的起点。”
胡井仔细查看,发现果然如宋然所说,这个地方尤其深入,宋然手指所在正是一块残破的血肉组织。
宋然确认死者死因后便将尸身剖口处重新缝合了起来,认真细致,就像是在对待一件艺术品一般。
“死者是脖颈动脉被刺破,流血过多而亡。头上有一处钝器击打的伤痕,非致命伤,但可置人昏迷。”宋然收好银针,看向死者身侧继续道:“身体臀部、腿部后侧有摩擦伤,是明显的拖拽痕迹。死者身体其他部位完全,未有残缺,没有反抗搏斗的痕迹。”
这时侍从也将刚刚烧干后冷却片刻的勺子递了过来。
宋然看着里面的物事,用手捻起些许碎末。她转身,神色带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激动,看向贺庭萧,继续道:“胃部中有残留的酒精以及曼陀罗。”
他出现了。
当年那个连环杀人犯,在三年前销声匿迹的那个凶手,再一次以同样的手法,重现了。
“将她府中之人传唤过来,本官要亲审。”贺庭萧对乔同民吩咐道,神色凝重严肃。
“是...是,下官这便去安排。”乔同民立刻回答道。
同时,也让手下带着贺庭萧等人去往后院的房。
这个房的桌上全是此案相关的记录件,以及当时现场所能收集到的一些有限的物事。
丫鬟仆从的陈述,以及发现第一现场的人所记录下的相关字记录全都在这个房中。
宋然清理干净后便赶紧和贺庭萧一起来到这房开始翻看相关记录。
宋然看到其中一本她夫君的记录册子,她翻了几页,眉头紧蹙道:“她夫君怎的一问三不知,连妻子不在房中也不知情...独自宿在房?”
宋然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她朝贺庭萧说道自己的想法:“这个凶手难道挑选的人物是以夫妻感情标准来判定的么?”
当时她就是同贺庭萧有了矛盾,在外人看来确实是感情濒临破裂,若是按此标准,倒真有可能是凶手当初选择她的理由。
贺庭萧沉吟了片刻,道:“此前的那几起案子,似乎确有此情况。”
这明显就是有某种情节在,自身婚姻的不满?帮助男人解脱无爱的婚姻?还是以杀人的方法来‘拯救’不被爱着的妻子?
宋然思考着凶手的人物画像,他并没有性侵这些死者,但脖颈处泄愤的方式又充斥着仇恨,真的非常矛盾。
为什么会如此呢?有什么解释能让这些变得合理起来呢?
就在这时,侍从报告说阳府中的人被死者夫君全带去了山中寺院,说是为了去除灾厄邪祟。衙役已经去往寺院,但回来的时间最早也是后日了。
宋然看着眼前卷宗,摇了摇头,语气不自觉有些冲道:“这男人可真是绝,夫人被人杀了,他竟首先想到的是祛除灾厄,害怕祸及自身,真不是个东西。”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宋然有些咬牙切齿,坐在木质藤椅上,有些大力地翻看着手中卷宗。
贺庭萧默默站在一旁,平日里冷漠威严的贺大人,此刻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