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耳垂,她的脖颈也比寻常女子优越许多,白皙细腻,泛着淡淡的红润,由衣领中挺立而出,格外透出几分优雅与?高贵,若是能埋首陷入其?中,又该是怎样缱绻的滋味……
可尤妲窈丝毫没有察觉出他心中泛起的涟漪。
她打心底里?,只将李淮泽当做至亲好友看待,哪怕是距离靠得再近,行为举止再亲密,她也从未往男女之事上想过。
她只全真心沉浸在他的教学之中,经过短暂慌乱落后?,眸光逐渐恢复澄净,然后?将双臂由他?掌中挣脱而出,由袖中掏出那把宝匕,甚至煞有其事对着空气比划了起来。
过了几息之后?,她后?知后?觉又回想起方才那一幕,略带了几分庆幸道,“……虽说冯得才该死,可好在表哥听?了劝,最后?关头收了剑,并?未闹出人命,他?毕竟是朝廷命官,是非对错自有朝廷处置,若一时不忿将他?当街砍杀,那可真真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届时只怕是连舅父都?护不住我们,真真不晓得应当如何收场…”
风花雪月的旖旎氛围,瞬间随风消散。
掌中温热撤去,引得李淮泽难耐曲了曲指尖,百无聊赖甩了甩衣袖,浑不在意?道,“只不想再脏了我的剑,否则杀也就?杀了。”
这风轻云淡的语气,真真令尤妲窈咂舌。
犹记得二?人初次在林中相识,是他?铁面无私,劝她莫要动用?私刑,可现在二?人的立场完全对调……以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哥,不知从何时开始,多了几分人味。
“那可是株连九族,连根拔起……表哥莫非就?不怕?”
怕?
害怕这种情绪,自李淮泽少年时期确是有过的。
毕竟作为天家皇子,自生下来至成年,这漫长十余年的岁月中,他?何止躲过了成百上千次暗杀?也曾在夜中惴惴不安,辗转难眠过……
可自从即位登基之后?,饶是朝中权臣挡道,余孽未清,他?却再未怕过任何人哪怕分毫。
至于九族……那些与?他?争夺皇位,不死不休的兄弟们,皆在他?的构陷算计之下,一个接一个陨落,子孙灭绝,唯一的痕迹,便是史上的三两字名称而已。
权力之巅,云尖之上,高处寒凉,孤家寡人。
“怕甚?我九族已几乎殆尽,独剩我自个儿矜寡孤独,莫说单杀一个冯得才,就?算将他?冯家杀尽了……律例也拿我无可奈何。”
尤妲窈哪里?听?得出此话中的深意??她只以为表哥自知身患重?疾,来日不多,危急时刻下,已经做好了为了护她周全,可以一命换一命的打算。
如此舍身取义?,不由让尤妲窈心中愈发敬服。
只是她还是从这混不吝的语气中,察觉出了浓厚的戾气,脸上不由露出几分狐疑,一字一句问道,
“所以表哥……你确杀过人么?”
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政治斗争中,手里?若是不沾血,是绝无可能笑到最后?,权柄在握的。
他?眉锋微挑,紧而垂下眼眸,轻拂了拂膝上落下的浮尘,瞳孔迸发出几分漆亮的光芒,语中透着几分随意?,就?像再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何止杀过,还杀过不少。
弑兄杀弟,灭嫂诛侄……皆我所为。”
此言确是事实,可尤妲窈哪里?会信?
在她看来,表哥就?算杀过人,大抵也是在求医问药的路上,拔刀砍杀过几个劫财盗匪而已,至于屠戮族人,弑杀兄弟啊什么的,完全就?和他?沾不上边,毕竟舅母分明说过,子润哥哥乃家中独子。
既是独子,哪里?来的兄弟嫂侄?
这人莫不是话本子看多了,开始胡编乱造?
还是心疾未愈,神志不清犯了癔症?
这人难得说笑几句,尤妲窈也不好扫了他?的兴,她并?未反驳,只屁股挪动,挨近他?坐了些,然后?双手圈住他?的胳膊,一板一眼正经道,
“子润哥哥可是天底下顶顶良善之人,最是锄强扶弱,关爱老小。
你这样的好脾气,都?被逼得动了杀心,那必然是他?们招惹在先,欺人太甚!总而言之,一切都?是旁人的错,子润哥哥自保而已,又有何错?”
李淮泽心中明白,她必然以为自己是在呓语,不过接过话头在陪他?演戏,可这番话偏偏歪打正着,说进?了他?心底……
就?好像在前朝他?还只是个藏拙的皇子起,她仿佛就?一直陪在身边,见证了他?受过多少屈辱,遭过多少打压,经过千万次的忍气吞声,九死一生后?……直至到现在,依旧与?他?沆瀣一气,同仇敌忾。
他?心有所动,微微垂头,便望见那双宛若银河般璀璨的的含笑眸子,她愈发将胳膊圈紧了些,仰头绚然一笑,
“且表哥哪里?矜寡孤独了?你还有窈儿啊,我必不离不弃,陪你安乐度过余生。”
这话说得熨帖,引得李淮泽眸底涌上些别样的温情,紧而又迅速消散开来,他?轻轻回握了握她的指尖,唇角微勾,
“莫要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