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珩了然明婳心思,曾经她何等高傲不羁,冰雪聪慧,见微知著,却在燕王府那样伏低做小,现下她与他沙场兵戎相见,他们完全平等,没有任何人胆敢小觑明婳带领的骑兵,她怎心甘任他人摆布,俯仰于人,她的胞兄不可,他亦不可,尽管他从未有这样心思。

“阿羲”,景珩眼中闪着盈盈光亮,“你不知道你穿着盔甲时是多么璀璨,陈栗布阵时都视你为劲敌。

但我知道,穿上盔甲征战沙场不是你本意。我记得宫宴时你我的闲聊,你和景珣的愿景以民为先,遂民之欲,结恩百姓”。

景珩踟蹰须臾,声音微不可查弱了些:“景珣虽已不在,你还是可以做到的”。

“别说了!”

明婳扶额,沐浴后她的体温又升了上来,景珩的话让她想起和景珣的过往,脑子里浑浑噩噩,脑海里全是昔日和景珣的花前月下甜蜜芳醇,可心中苦涩酸胀,怨怼难泄。

“景珣那稚儿你想助他至尊之位,想来无数夜晚你必是抑郁难抑,明晖这样待你,你的憋屈伤心无人可诉,我想说,你本是羽翼轻盈翱翔天空的鹰隼,现下沾染了泥污秽滓,沉重得无法自由展翅。

阿羲,你可以歇一歇,在我这儿”。

她的痛苦他都知晓,景珩心中苦楚,心疼极了眼前人。

心中五味杂陈,各种情绪翻滚涌动,想呵斥怒骂景珩,喉咙却似卡住了什么发不出声音,明婳拂袖转身,咬牙道:“我累了,想歇息了”。

背对着景珩快步走向床榻,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扑簌簌滚落面颊,明婳并未伸手抹泪,强做镇定几步迈到床边麻利躺下,留下背影对着景珩。

挨着枕头,眼泪放肆流淌,滑过鼻梁落进乌发深处,明婳双手抓着锦被,寂然不动。

地上泪痕像一朵朵盛开梅花,一朵挨着一朵延续到床边,景珩看着泪痕愣了会神,抬眸再看明婳,她侧身躺着,线条柔和起伏,竟似睡着了。

景珩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就着明婳沐浴过的水收拾自己,寂静大帐里水声哗啦喧噪异常,景珩看向床榻,她仍然保持着原来姿态未改变丝毫。

目光看向自己胳膊,那里新鲜破口是明婳今晚刚刚咬下的,景珩往破口处浇了浇水,并没有什么特别疼痛,垂首看看自己身上的伤口,看着触目惊心,其实亦没什么感觉,可景珩莫名心痛,如同千斤巨鼎压迫着自己,每一个细胞都憋闷得似乎下一刻就要爆炸,明婳大概亦是这种感觉?哀拗怨怒恨,无处可泄。

明婳想睡,可睡不着。

她来到陈营,并没有帮陈栗的念头,想离开此地,可天下之大竟想不出一个可以平静度日不问世事的地方。

想明晖会怎样狂怒,还想到萧婕妤和她的孩子,穆安和蒋叙,她可以不管不顾一走了之,可这些人怎么办,明晖大概不会顾及他们的死活……

窸窸窣窣脚步声越来越近,明婳的手不由自主缩成拳。云吉为景珩新支了张床,他为何还要来靠近。

景珩气息越来越近,明婳身体渐渐绷紧。

在她身后躺了下来,景珩半天没有动静,明婳以为就这样时,景珩却把头埋进了她的秀发。

“阿羲?阿羲?”景珩在她耳边轻唤。

明婳沉默不语。

景珩支着胳膊看着明婳侧脸,昏暗光线下,她面部柔美温和,眼睫细长,皮肤红润吹弹可破,唇瓣很放松微微翕开,再没有先前倔强执拗,毫无防备漏出她本来性情。

有多久未这样安安静静看过她,景珩已不记得,他只贪婪当下这刻,缓缓伸手给她盖好锦被。

“阿羲,你想做什么,我都在你身后”,景珩喃喃。

明婳以为他还要做些什么,景珩却默默起身,他站直身体转身欲离开时,衣角蓦地被一股力量拽起。

景珩回头。

明婳拉着他的衣角,睁着大大眼睛看着他,她的眼神不再似刀锋,平静得如月夜下湖水。

“明晖,你会对明晖做什么?”

以明晖气性明日大概会对陈营进攻,自己在骑兵军阵中的位置虽有人代替,必然是陈军攻击的薄弱之处,再加上景珩亲自作战,明婳对明军南下前途不看好,但她亦不想明晖因此丢命。

景珩在床沿坐下,顺势握住明婳的手,这次她没有挣扎。

明婳追问:“你要杀了他?”

“阿羲,你想我如何?”

两人目光在昏暗烛光下对视。

她的目光里景珩读懂了一切,他本就未有取明晖性命的心思。

“明军少了你,骑兵军阵破绽必然明显,不出几场战役,你哥哥就会败”,景珩握紧明婳的手,良久,他淡声道:“你给他写封劝降信,他回北地继续做他的信王,我们回京,拿回你的一切,好不好?”

明婳目光描摹着景珩的脸。

他目光温柔,让她想起他们成亲的那晚,他亦是这般看着她,爱意流淌似要将她融化。那时她闭着眼,把他想像成另一人。

现下她睁着眼,她没有什么理由相信他,可她抗拒不了他的目光,宛如被他施了蛊术,心底有个声音不停呼喊,“相信他,相信他罢”。

明婳的唇角微不可查翕动,片刻她声线细小艰难道:“没有玉玺,从来就没有玉玺,景珣的孩儿,或许早已不在”。

一滴泪珠从她的眼角滚落,明婳语音中带着呜咽:“我的好心害了他”。

泪珠倏地滑落,似滴在景珩心上,烫得他心脏猛地一缩,他手掌微动,下一秒,明婳就被他搂在怀里。

明婳侧着脸伏在他的胸膛,无声淌着眼泪,泪水似滂沱大雨,很快湿透了他的中衣。

明婳呜咽着:“没有太子妃,娘亲不会死,长公主府那些人都不会死,永安会光明正大养在东宫,没有太子妃,明晖亦不会轻易南下”。

“为什么呢,为什么我当时那么迷恋那个位置,景珣那样的骗我……”

她的手紧攥着景珩的腰,似将要溺死之人抓牢一束稻草,她痛哭地倾诉,不甘悔恨委屈愤懑郁结化作眼泪,若暴雨中涨满水的河堰,遇到薄弱处倾泻而下,无坚不摧。

身上涕泪横流一塌糊涂,景珩未有留意这些,他的心似被洪水冲击抽抽地疼,他抚着她的秀发,一遍又一遍重复:“你没有错,你从来没错”。

昏黄烛光在大帐上映出二人相交的身影,此刻,景珩眼中湿润,他的心比相交的身影还要更贴近另一颗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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