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时臭老头子就给了她这头贪嘴的驴,身上半个子儿都没有,若不是她已经辟谷,早就饿死在半道了。
“我叫玉琢,多谢你的鱼汤。”少女从怀中摸出龟甲,“我给你算一卦?”
她也没有别的东西能做报答了,少女心中默默流泪,这天下有几个修士混得比她还差吗?
不仅穷得浑身上下找不出一枚钱来,还要为那头不省心的驴做工还债。
吴杏林有些好奇地望着她手中龟甲:“你还会算命?”
陈云起看上去对此并兴致缺缺,吴杏林眼中却难掩好奇之色,示意这叫玉琢的少女试上一试,算算陈云起是什么命格。
玉琢手中掐诀,黯淡的龟甲上流光闪动,看得吴杏林和吴郎中齐齐瞪大了眼。
难道她真能……
当流光散去,玉琢看着出现在龟甲上的纹路,不由皱起了眉。
她掐着手又算了一遍。
“怎么样?”吴杏林忍不住问。
玉琢又掐了一遍手指,最后垮着脸说:“没算出来。”
不应该啊,这少年明明只是个凡人,为什么自己会算不出他的命盘?
她再次运转灵力,驱动龟甲。
随着一遍遍地重复施法,始终没有得到结果的玉琢脸上神情越来越趋近抓狂,吴杏林和吴郎中的目光也从好奇激动变成了死鱼眼。
他们到底在期待什么?
散了,散了,吴郎中背着手回了内室。
陈云起也收拾好食盒,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我一定能算出来……”玉琢看着他的背影,伸手试图挽留。
再让她试试!
吴杏林拍了拍她的肩膀,同情道:“没事儿,刚才的戏法看上去还挺像回事儿的,到小集上说不定能得不少打赏。”
玉琢不信邪地反复验算,这不应该啊,虽然她修行是有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怎么可能算不出一个凡人的命盘?
就在她怀疑人生之际,再次落下的龟甲终于显现出了模糊字迹,玉琢脸上露出喜色:“算出来了!”
吴杏林探头看过来,却没看明白是什么意思:“算出什么了?”
“——大凶!”玉琢盯着龟甲,神情严肃,“他是个早夭的命格!”
听到这里,吴杏林不仅没有为陈云起着急,反而一脸同情地看向玉琢:“姑娘,你是不是从来没靠算卦得过打赏?”
玉琢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吴杏林见此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苦口婆心地劝道:“姑娘,我看你不适合算命,趁早改行吧。”
当神棍也是技术活儿啊。
玉琢这才意识到他把自己当坑蒙拐骗的神棍了。
“我不是……”她鼓起了嘴,“他是不是父母早亡,还有个妹妹!”
吴杏林动作一顿,神情多了几分惊疑,自己应该没有在玉琢面前提过陈云起的身世才是。
难道她真的……
这时候,玉琢看着龟甲,又补充道:“他妹妹今年该有十四了,不过虽有兄妹之名,却无血缘之实,她的命格好像贵重许多……”
听到这里,吴杏林面无表情地抱起装药的竹筐,自己真是想太多了,她果然是个糊弄人的假把式。
什么命格贵重,吱吱早就已经不在了。
见他不肯信自己卜出的卦辞,玉琢只能暗自气闷,但就连她自己也不能确定为陈云起卜的这一卦究竟准不准。
一个凡人的命盘,为何会如此难以捉摸?
陈云起并不知玉琢的纠结,他回到陈家小院时,太阳已经完全沉了下去。
拿起砍柴刀将院中堆积的两捆柴火劈尽后,他才停下动作。
用饭,洗漱,他重复着每一日都会做的事,小院里安静得令人心悸。
点油灯,陈云起掌灯走过正厅,向自己房中走去。脚步声回荡在厅堂中,莫名有些幽沉。
夜色逐渐浓稠,在黑暗掩饰下,自不思归溢散的先天道韵向院落中汇聚而来,诸多隐于杏花里中的修士却全无所觉。
或许是因近日出现在杏花里的诸多陌生面孔,这一夜,陈云起睡得并不安稳,才过子时,他便因噩梦惊厥而醒。
抹了一把额上冷汗,他呼吸沉重,心中不安久久不能平息。
摸索着点烛火,陈云起掌着蜡烛推门,推开房门的刹那,只见无数点星光汇聚于厅堂之中,他错愕地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