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站在门口,双手环胸,蓝幽幽的眼里尽是兴味。
费蓝弓身起来,嘁了一声,李无视他的不悦,欢快地同京折挥手,“hi,lad我是李。”
“你来做什么?”费蓝理了理衬衫领。
“这位小姐醒来肯定很饿,我当然是来送饭的。”李走到床边,冲京折伸出手,眼神炙热,“你吃点东西吧,铛铛铛,这是我煮的饭。”
京折畏缩地看着费蓝,他横她一眼,直截迈开长腿走了。
小碗中的饭色彩十分诡异,看上去就像是以前京柳做实验时泼浇的硫酸,可李却热切地看着她,京折只好抿了一口,果然,难吃的惨绝人寰,弄得她心里苦苦郁郁的。
“怎么样,好吃吧?”李期待地搓手手。
“嗯,好吃。”京折勉为其难地点点头,李得了夸奖蓝眼珠顿时溜得灿亮,他不加掩饰地盯着京折的胸口看,透出情欲而诡异的光。
京折顿生警觉,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自觉离他远些。
“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在这船上么,国际货轮上女人可不多见。”李撩着金色头发,眼睛直勾勾地往她身上瞥。
京折一愣,难道那个人还没告诉他么,她默默思量着,他却在这时凑近她,几乎是要看到她眼睛里,声音微喘带着几分诱惑,“刚才,你是要打电话么,我的电话借你打。”
“真的?”
“嗯哼,当然。”
京折绝处逢生,欢喜得几乎要鞠躬,可欢腾劲儿还没过去,李就笑眯眯道,“不用谢,你以身相许就好了。”
她吓得碗筷打落在地,陡然急中生智,努力装出一副狠狠的样子,甩了他一记耳光。
“不行,我是船上的厨师,你把我当什么了!”
“哈?你是厨师?”李被这一巴掌打得蒙圈。
“没错,我是这艘船的现任厨师。”京折果决地瞪着他,带着指手画脚的架势吆喝道,“我只是没来得及下港,所以才不小心留在了船上,如果你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就把你塞到冰柜里剁成肉酱,然后一颗一颗撒到海里喂鱼吃!”
“......你掉海里可是我捞上来的,人工呼吸都差点我帮你做,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李很委屈,冲她眨巴着眼,“还有啊,你那一脚把船长踢得半身不遂,八成是不行了,你还是跟我过吧,我包你夜夜——”
后面的话实在不堪入耳,京折捂着耳朵皱眉,“那人工呼吸......还有我的衣服,是谁换的?”
“我做的,衣服也是我换的。”
费蓝此刻倚在门口,居高临下乜着他们,而后冷冷说了句,“你给我滚。”
京折以为这话是对她说的,如蒙特赦般抱着脑袋往外走,结果被他扯住胳膊一把锁在怀里,李见了耸耸肩,“哎呀船长你别生气嘛,我一定不会把你被女人踢了的事告诉大家的。”
话落他就被轰了出去,顺带很识相地带上了房间的门。
京折还在试图掰开费蓝的手,他却看着洒落的粥饭揶揄道,“李做的饭有那么难吃么,让你不堪下咽,大厨?”
京折被他拆穿,脸红到耳朵根,她向来不擅长撒谎。
费蓝松开她,弯腰收拾着地上的残羹,一面对她警告道,“这船上确实缺个厨子,你最好不要乱跑,不然碰见我的船员,八成会被吃的渣都不剩。”
京折此刻的心境如被黄金分割一般,捋明了轻重后,小声而镇定道,“我真的要给我妹妹打个电话,不然她肯定会很担心的。”
“她担心与否跟我有关系么?”
费蓝无动于衷,清理完地面后把她干晾在一边,视而不见。
他独自躺在床上,脑袋上罩着一张报纸,闭眼沉憩,一副养精蓄锐的淡然模样。
京折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又不敢招惹他,只能窝在角落里等候时机,时间如金色铭缓缓流淌,夜半起了暴雨,天锤远引,水傍天声,蔚蓝的玻璃震动颤抖,一时心神不宁。
在等他睡熟之后,京折蹑手蹑脚爬到床边,想把衣服里的卫星电话偷出来,可还没碰到便被按住了。
“这可是你自找的。”毒蛇的眼睛开了一条缝,似是等候多时。
京折注视着他烟灰色的眼睛,像是萤火虫飞入了洞穴,幽冥一闪间她遵循了某种不言明的契约,求得而背离。
窗上雨点琳琅琳琅打着芭蕉的声音,促弦弦急,他抓住她,宛若捕住惊弓的白乳鸽,孤寂如牛奶的肩头斯须儇薄,心有无游,两人一时难解难分。
船舱外风雨大作,诸海,诸月,诸星河,经经纬纬,房间内,吻颈纠缠,蓝人成灰。
京折只觉诸身脱卸给了烟水,他的头发黑如游鸦之羽,皮肤泛着白蛇一样的光泽,溯回长夜耿耿不寐,思绪洋洋洒洒漫彻太古。
了结之后,她把脑袋埋在枕间,见不得一丝光亮,身外身内,灰飞烟灭。
天界的潮水渐渐平了,浪花在吠叫,脑海中飞过海里的鱼,水之花,青铜海藻,数不清的千万只的飞鱼之翅在翱涯。
费蓝把电话放她枕边,京折头枕在臂弯里,眼神寂寂却没有动作。
“电话怎么不打了?”他把她的头发卷到指缝里玩。
“这个时间点我妹妹在休息,我不能吵醒她。”
她的话犹如万年后的小花在轻呼,拂了青色的雾,他也一时安稳下来,像抱棉花糖那样抱着她,作恶而耽溺地吮着她的锁骨,酥酥絮絮的温存游曳窜流。
京折很累,无力去反抗他,只能容他放肆,他们贴的那么近,却离得那样远,乃有了鱼化石,乃能进入梦乡。
翌日,水天云泊。
天亮以后她还在沉睡,许久后终于醒了,浑身松散的只剩骨头和皮,费蓝把几件毛衫和裤子扔在床上,“你平时穿我的衣服。”她昨天穿的那件白衬衫在昨夜已经被撕碎了。
京折没有说话,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眼皮半耷拉着观临船上残留的雨渍。
他心情很好,爬上床把被子掀开一角,发现她眼睛都是肿的,她整晚都在小声的,呜呜咽咽的抽噎,只是他一直没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