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闷闷的哭法,比放声痛哭更让人揪心。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谁会故意去撞破头?
但是他不理解,有必要哭成这样?
“有这么疼吗?”
这种肝肠寸断的哭法。
并不像她。
小的时候,重北打棒球,把球扔到了她鼻子上,鲜血直流,青紫了一个月,那么小的年纪,她一滴泪都没有掉。那时的伤,可比现在严重多了。
即使她真受了委屈,哭也是隐忍抽泣,绝不会不顾形象号啕不止。
搞不懂,但更担心了,“别哭了,我们去医院。”
白棠摇头,两手紧紧地缠抱手臂下的腰,埋在关闻西怀里,头都肯抬起,“我想回家……”
“好,那我送你回家。”没辙,只能答应。
等了一分钟,她还是没放开他。
知道她仍在哭,他胸前的湿意持续泛滥,“白棠?”
“去你家……”声音破碎,挤出了句话。
白棠坚持不上医院,关闻西只好拿出替她消毒、上药、包扎。并不是真的严重到撞破头,血迹是被招牌锋利的边缘刮伤的,应该没有脑震荡的顾虑。
不过额头撞出一个肿包倒是真的。
帮她冷敷,她枕卧在他腿上,初时关闻西有些许愕然,但她神态自若,反倒显得他太敏感了。
桌上放着冰袋,关闻西用毛巾包着,斟酌力道,轻轻帮她冰镇那块血淤,促进血管收缩,减轻疼痛。
大概是哭累了,她的眼皮愈垂愈低……
“白棠?”冷敷完了,人没动。
“让我眯一会儿。”她低哝一声,没动静了。
想移开身,但又怕惊扰到她的睡意,她看起来像是很久没有睡好了,关闻西放弃任何的动作,任她睡。
午后阳光由窗棂洒落屋内,关闻西的目光由窗外拉回白棠沉睡的脸上,金色阳光柔柔地落在她身上,她睡得很熟;不知道舒服的是他坐的沙发,还有他的腿。
他开始有闲情打量她。
至今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毫无道理地对她动心,或许一切,全因那最初的凝眸开始。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家里,妈妈牵着她的小手走进客厅。她和所有的女孩一样,绑着公主头,上面系着一串粉红色的蝴蝶结,长长的头发,小孩子的脸蛋,神情娇怯怯的,和弟弟同龄,看起来却一点不一样。
小霸王关重北生怕被取代了地位,容不下她,直嚷着:“出去、出去!我家不欢迎你!”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小鹿般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惊慌与无辜。
就是在那一刻,她的眼对上了他的。
怜惜,毫无预警地撞进心口,这是少年关闻西第一次,有了心疼一个人、想要保护的念头。
在那样无助、怯怜的水亮眸子下,任何人都很难无动于衷,要不然闻女士不会将她带回家。
她总是一脸新奇地看着弹钢琴的他,偶尔会教她辨识几个琴音,但她对音乐根本没兴趣,简单的一首小毛驴弹得,能让人抓心挠肝。
那,她又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呢?
是有什么愿望,想要他为她达成吗?
后来发现,她在重北那里受了委屈或情绪低落时,就会想听他弹琴。
懂了,她想借琴音疗伤。
成长过程中,他看着她慢慢地筑起一座心墙,戴上了面具。她的伪装,是自我保护,是父母缺失的环境,逼得她不得不早熟、世故。
她其实很细腻,容易受伤,却武装自己,隐藏最真实的情绪;她明明怕孤单,却总是不要人陪;她明明想哭,却还是会笑着离开,在没有人的角落,才尽情释放悲伤。
这就是她,一个矛盾、倔强又让人心疼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