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老是不带钥匙。”
他的口气里有着明显的不悦,而站在夜色里吹了好一会儿凉风的白棠,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意会他的怒意是出自对她的担心还是嫌弃她麻烦。
她抱着包起身,让出开锁的最佳位置。
一阵委屈涌上心头。
“家里没人,要不要先去我那?”见她不说话,关闻西追问。
“不用,爷爷过会儿就回来了。”
关闻西掏出钥匙,插入锁孔,钥匙来回转了好几圈都没有打开,“锁芯该换了。”
“要换就换个指纹锁吧,不用钥匙的。”省得忘带钥匙周阿姨又打给关闻西,说着看了眼关闻西的车子。
前座明显地还有个人坐在那里,而且那个人还是她得罪过的乔颜。
门终于打开了。
白棠催促:“我进去了,你赶紧回去吧。”
然后,砰的一声,将她的英雄关在了门外。
对,关闻西是白棠的英雄。
在每个人眼中白棠都是天之骄女。世家出身,家中独女,活泼开朗,不论是在同伴和长辈间都很吃得开,大家对这快乐的小仙女只有捧在手心疼的份,哪有不爱的道理?
白棠心中却有另一番冷暖。
在她刚出生不久,白笙和孙娆的婚姻就出现了危机,刚升职的白笙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对外形象,也为了免于争吵,他将全部心血都投注在公事上。孙娆本来就对女儿不上心,又常需陪着丈夫应酬,所以白棠几乎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直到白笙的事业有所成就,才分出更多心思在独女身上,然而这时白棠也已经读小学了,小孩子往往有着大人难以想象的记忆力,潜意识里她一直记得幼年孤单的成长期,这份缺憾深深印植在她的心中。
为此她不断自我说服:“我很快乐,我很开心,我人缘很好,我有很多朋友”,其实骨子里永远有一个空缺无法填满。
每到放学时间,总留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校门口望眼欲穿,校门口的公交车,她只挤得上最后一班。
18点05分,距离公交车到站还有25分钟。
老师今天又找白棠谈话了,学校想请国学泰斗白雪松老爷子出席0周年校庆,白雪松已经明确拒绝过了,可校领导不死心想走白棠的路子。其实班主任暗示得很明确了,让白棠回家说好话撒娇,甚至可以撒泼打滚,也要让爷爷答应出席。
可昨晚试过了,没用。
当初表哥大学毕业,爷爷还作为嘉宾发表了离别寄语。
怎么到她这就不行了呢?
白棠越想越不平衡。明明她和表哥都是爷爷的孙子辈,她还是唯一的亲孙女,比表哥会逗爷爷开心,为什么爷爷只关注表哥,她就像个没人管没人问的孤儿?
如果爷爷更疼爱表哥,那是不是应该把奶奶留给她……
唉,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因为姑姑的早逝,奶奶比爷爷还仔细表哥,临终前还死死拉着表哥的手不放,根本就没注意站在病床前的她。
“闻西哥!”乍见熟悉的高俊身形,白棠喜出望外。
“嘿,小心一点。”关闻西一踏出车厢,一个背着包的小人儿立刻冲过来。
“我就知道!即使全世界的人都忘记我了,闻西哥也绝对不会忘记我的。”白棠红着眼眶抬头。
“怎么说得这样可怜呢?还要哭不哭的,今天跟同学吵架了?”关闻西稳住步伐笑道。
“没有。”白棠困窘地移到一侧,“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
“我今天晚上不用加班,想着你肯定挤不上公交车。”关闻西揉揉她的头发,她像猫一样舒服地眯起眼睛,“走吧!我来的路上跟白爷爷说了,你不回家吃饭,有什么想吃的我带你去?”
“白棠,你家人来接你了?”班长好奇的眼神冲着关闻西猛瞧,对她咬耳朵,“他是你哥哥吗?”
“是啊!”白棠敏锐感受到其他女生投过来的眼光,少女的虚荣心霎时得到满足,“但我们俩没有血缘关系,家里人都互相认识。”
“喔……天降竹马!”初中的小女生已经开始涉猎言情小说,偶像剧,漫画等棉花糖学了,班长眼中露出更浓的羡慕了。
“你刚从老师办公室出来,那你也快回家吧。”白棠心里仿佛有着小蝴蝶在飞舞,往身旁一靠,“闻西哥,我们去吃没吃过的好不好?”
关闻西低头对上她依恋的眼神,再看看那个班长,微微一笑,主动伸手牵住她,“好,吃完再带你四处去逛一逛?”
白棠的眼眸更润了。她所要的也只不过就是有人能这样握住她的手,只有关闻西永远不会拒绝她。
总是不着痕迹地替她撑场面。
她的身材高挑,一米八七的关闻西挺拔出众,路人惊艳的眼光不断投过来,每当她提出要买什么,关闻西从不会拒绝,俊瘦的脸庞总是挂着纵容的笑。
关闻西就是她的英雄,为她开辟了属于她的专有时间,只陪伴她一个人。
白棠悻悻然贴着门板站了一会儿,听清车子发动的声音,摸黑回了卧室。
她的英雄早已征服了另一个战场,人声鼎沸的喜悦里,她后知后觉听见了一个心声。
它说:情难自禁,为时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