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裂了!
阮音音心下微冷,很好,阮老头的这笔账她记下了。
秦香兰听见那声骨头撞到地面上发出的脆响,心尖儿颤了颤,手脚并用地爬到阮音音身边。
“音音,娘的音音!”
“呜呜……粮,音音疼,音音的胳膊断断惹……”
“别怕,娘给音音找大夫啊!”
阮音音乖乖软软地点头,小嘴儿瘪着,一双圆圆的杏眼里蓄满了泪水,真是疼的!就算她是个成年人的芯子,也是怕疼的。
秦香兰一把将阮音音揽进怀里,狠狠用力亲了几下,闻着女儿身上淡淡的奶香味,这才平静下来,抹了一把眼泪。
她这辈子一子两女,大儿子鸿翰考上秀才后外出游学,却失踪了。小女儿苗苗半个月前被阮老头抢去换了粮,她亲眼看着三岁的苗苗被那些人煮了分食……如今只有音音这一个孩子了。
音音绝不能有事!
秦香兰手里揽着女儿小小的身子,自己扑通一声就跪在阮老爷子跟前。
也不顾自己刚刚挨过打的身子,脑门子磕在冬日里硬邦邦的地面上,发出阵阵脆响。
几个响头磕下来,秦香兰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血水了。
血从脸上往下淌,瞧着叫人触目惊心。
“爹,媳妇求您了,音音会说话了,音音不傻了,咱不拿音音换粮了成不?实在不行……实在不行就从媳妇的身上割块肉,给家里添点饭吧!只求留下我的音音!”
阮音音小小的身子躲在秦香兰身后,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对秦香兰的话有几分震惊,为了救女儿她竟然愿意割肉。
历史上饥荒时期的饿殍满地、易子而食、割食人肉,竟然都是真实写照,只怕现实比写照更为残忍可怕。
围观者中,已经有人在悄悄抹眼泪了。
“哎!苦了这娘俩了。”
“是啊,小丫头才那么小,傻了那么多年头一次张口说话,天可怜见的,她老爹和爷爷非要拿那丫头去换粮。”
“哎,要怪,只能怪这个世道。边关战乱打仗,西北旱灾没水,这南边又闹蝗灾,哪里还有咱老百姓的活路啊!”
“世道不好,大家都一样,偏他阮老头受不住饿,把亲孙女儿送到土匪的大锅里去?”
阮老太太人老成精,还要面子,听了村里人这些话,脸上终于挂不住了。
今儿这丫头要真交给了收孩子的土匪,他们老阮家还怎么在村里人面前抬起头来?
“当家的,要不算了吧。音音这孩子忽然开窍不傻了,咱也不能亏了孩子。咱们一大家子饿点就饿点吧。”
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味儿。
阮音音想,好大一股老白莲味儿。
阮老三和阮老四带着家里几个小子远远站着,脸都拉得老长了,显然是对二房有诸多不满。
二房在阮家地位低下,一是因为阮老二老实好欺负,二是因为秦香兰老实好欺负,三是因为二房目前没有儿子。
生了一窝儿子的三房和四房向来都是横着走的。
阮老三媳妇儿刘梅花很是不满,扯了扯阮老三媳妇李英子的胳膊,跟她咬耳朵尖声嘀咕。
“之前不就跟收孩子的换过一次粮么?二嫂子矫情个什么劲儿,为一家人的吃食牺牲一个不值钱的女娃怎么了?非要闹那么一出,不臊得慌?”
李英子忙看了眼四周,小声道:“三嫂,人多,这话可不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