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怜脂抿唇笑道:“我明白的,那就有劳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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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荡荡的冬祭队伍中偏前的位置,马车檐角挂着鎏金镶铜牌,上一个“钟”字。
钟芷兰靠在软枕上,悠悠翻着。
伺候她的嬷嬷陪在一旁,低声道:“姑娘,夫人那边来问,您的事情进行的如何了?”
钟芷兰瞥她一眼,道:“自然万事俱备。”
“那到时候……”钟夫人贴身的李嬷嬷小心翼翼。
“你去告诉母亲,到时候有程亦仙打头阵,我们只要坐收渔利就好。”钟芷兰勾起唇。
李嬷嬷:“只是……亦仙小姐毕竟是……夫人的意思是,莫不如收手,换个人也好,权当亲戚一场……”
这回钟芷兰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挑眉冷视她,直到把李嬷嬷盯出了冷汗,她才开口:
“当初我与母亲提此计时,母亲不还是同意了么,如今箭在弦上,反倒开始发起慈悲了?”
李嬷嬷是一直伺候钟夫人的贴身心腹,与钟夫人同声同心,钟芷兰买通程府中人诱骗表小姐程亦仙冬祭时接近镇北侯的事,她从头到尾也都是知道的。
钟夫人的表姐夫、钟芷兰的表姨父,安义伯程协卷入了近日的一场大案,如今已是朝不保夕,安义伯府人丁凋零,空有爵位,家中子女都不成器,嫡幼女程亦仙更是出了名的愚弱。
钟芷兰冷笑着说:“此事利害我已经与母亲说得明明白白了。拔茅连茹,这次的孤儿斗兽案牵扯到了睿王府,那些支持睿王已久的朝中大员恨不得案发当天就推出个顶锅的出来,这也是陛下的意思,处置个官员,保自己的亲儿子。谁让这么不巧,姨父就是那只不走运的替罪羔羊呢?”
“姨父被弹劾,案卷入了刑部,如今的安义伯府已是涸辙之鲋,虽然如今看着还平安,实则府中早都乱起来了。”
“冬祭结束就是清案之时,届时便是满族倾覆,这样的大案,定了罪,男丁斩首,女为官妓,姨母一家获罪,难道不会牵扯到我们么?如今钟府是什么境况,母亲莫非不知道?”
李嬷嬷听着,垂着眼不敢多言语。
钟芷兰放下,撑着侧额,接着说:“亦仙是个蠢笨的,能让她做那只捕蝉的螳螂,已经是高看她了。当然,她毕竟是我的表妹,等到我与侯爷重缔婚盟的时候,自然也要回头帮程府一把,她受些委屈,但程钟两府便能两全,这样不好么?”
“再说了,”她的眼睛眯起来,唇轻勾,
“又不是我逼她的,我只是让她的侍婢同她透个消息——若是能设计与侯爷欢好一场,结了姻缘,就能得镇北侯府庇佑,就算将来程府获罪,有侯爷保着,她照样能全身而退,不会去充作官妓,不仅能一辈子荣华富贵,还能救家族于水火之中。她自己巴巴地上钩,怨得了谁?母亲不也买通的姨母身边的人,帮着隐瞒此事吗。”
程府快要倒了,里头的下人当然不少生出了异心,此事做起来更加顺利了。
这一回,李嬷嬷彻底不敢说话了:“是……”
钟芷兰眼中的光慢慢冷到极致:“……她当年便心悦侯爷,当着我的面都毫不遮掩,我不是从来也没与她计较过么。要怪,就怪她太蠢,又太贪心,空花阳焰识不破,便也只能做棋子儿,哪配执棋呢。”
爱慕谢砚深的女子那样多,她的好表妹程亦仙也是其中一个,时至今日都没有变过。
所以从贴身侍女那里得到这个荒唐无比、不能告人,结果看起来却十分甜蜜美好的办法时,程亦仙纠结到三个晚上没睡,最后还是没有忍住。
钟芷兰很满意她的选择。
有些时候,肖想一些不该想的人,会付出代价。
那些个不能见人的药,她已经送到程亦仙手上了,价值百金的媚香,寻常大夫难以察觉,只要行宫之中寻机让谢砚深中香,程亦仙纠缠他的时候,她去美救英雄就好。
谢砚深自幼习武,内力深厚,平常的媚药对他起的效果都是大打折扣,程亦仙拿到的媚香只是一个前药,的确有让人意乱神迷的效果,谢砚深一旦察觉不对,必定会靠内力强行压制药效。
而她要的就是他强行压制。
这香的前药若是不压制,尚且还能通过耗时慢慢减退,一旦压制了,刚开始能有效果,可实际上越压制,反弹得会越厉害。
等到这个时候,她便可以去找他了,因为催发药效反弹的药引香被她留在了自己的身上。
若无意外,之后一切自然会水到渠成。
镇北侯夫人的位置便是她的了。
只要登上那个位置,她想要的权势、荣耀,都会应有尽有。
若不是谢砚深和王老太君油盐不进,她也不会行此下策,谢砚深的妻子本来就应该是她,她只是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罢了。
钟芷兰目光幽深,手中轻搓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