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她梦见二十余年后,如今自己的未婚夫婿已成裴相,为内阁首辅,权倾朝野,一手遮天。 (第2/3页)
一只洁白修长的手挑开车帘,一道声音漫不经心道:“都在这了?”
“是,”小头目禀道,“按照您给的名单,阖府上下二百三十二人,都在此处,并无遗漏。”
“裴子安!你不择手段,构陷忠良,株连我府,手段凶暴。夜半梦回,还能睡着吗?”这家的郎君凄怆大喊。
立即有几个兵卒扑过去要堵他的嘴,车内人却平静而温和地含笑道:“如何睡不着?倒是你,想必很快就能长久睡去了。”
说罢,车帘打开,他下得车来,环视一圈:“把人都好生关起来,一寸一寸地搜,房梁、地下、隔层,都不得有遗漏。搜出实证来,重重有赏。”
“是!”
正院重又开始脚步匆匆,裴相转过身来,戚时微这才看清了他的脸。
他四十有余,但有股奇异的生气质,看上去风度翩翩,年轻时定然极为清俊。一双狭长的眼睛看人时总含着笑,要仔细看,才能看出其中冷冽的寒意。
裴相看上去极其温有礼,也不难说话,但满院中人,竟无一人敢与他对视的。
那户的老爷瞧着年纪大,力气却不小,和两个士卒争斗成一团,裴相看了看那处纷乱,皱了皱眉:“吵吵嚷嚷的不成样子,不必堵他的嘴,有什么话,让他说。”
“枉我当初视你为友,掏心掏肺,都是我糊涂,错信了你!你这心思恶毒的天煞孤星,合该无妻无子,孤独一生!”
他说前头几句时,裴相都淡然听着,唇角甚至噙着一抹优雅的笑意,直到听到“无妻无子”,裴相眼皮一掀,满院的气息迅速一冷。
也顾不得会伤到嫌犯,两个士卒猛的将他的手臂一扭,狠狠一压,惹得他哀嚎出声,吐出一口暗红的血。
满院禁军,跪了一地。为首的小头目惶然道:“属下有罪,这就砍他一只手,为裴相赔罪!”
“这就不必了。”裴相说。
裴相单手一按小头目的肩,让他站起来:“跪了一地,还以为本相有多不好说话。”
禁军们赶紧动手,将人犯们带上囚车。
裴相漠然踏过地上这摊新鲜血迹,轻描淡写道:“他问斩之前,记得拔了他的舌头,再送他上路。”
才刚拿住嫌犯,还没审问,就已经谈及问斩!
这是何等只手遮天。
院子里却并无一人有异议,头目恭敬应是。
裴相只是来巡视一圈,见诸事无异,重又踏上马车。
戚时微懵懵懂懂跟了上去,竟随裴相回了府。她在梦里没有实体,无人看得到她,穿墙过屋如入无人之境,仿佛一缕游魂。
裴相刚进府门,众多仆役便迎了上来。
他挥退旁人,独自去了一间房门紧闭的院子。有个小厮想跟着进去,却被人捂住嘴拖到远处:“嘘!相爷的房一贯不许旁人进,你不要命了!”
这院子很有些古怪,瞧着日日有人洒扫,却无人居住,只是将其保持在多年前某一刻的样子,清寒朴素,极不称相府其余地方的富贵气象。
裴相并不在院中耽搁,径直走入一个房间。
房中却无人,摆设也不多,只有房间上首一张供桌,其上端正放着一块牌位,上:先室戚氏时微之位。
牌位下头的香炉里,三支香静静着,房间里收拾得纤尘不染,门窗皆紧闭着,静得吓人。
裴相在下首坐了一会,缓缓抬头,向供桌上看去。戚时微不由自主,顺着他视线往上看,立时吃了一吓:
那牌位上方,有一画像,画像上是一个年轻仕女,长着一张同戚时微一模一样的脸,面容平静地注视着她。
或者说,那就是年轻时的戚时微!
画中人面容平静,目光平和,口角含着微微笑意,分明是幅极美的仕女图,却端端正正地挂在牌位上方,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戚时微忍不住战栗起来,想向后躲,却觉得周身失重,再一睁眼,发觉是个噩梦。
明日还要早起,她迫着自己入睡,却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浮浮沉沉,脑中混沌,回荡着时人对裴相的议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