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雁来低头看她,她现在的脸色苍白,神情无助,可怜巴巴地像是被全世界抛弃。
没错,这才符合命运转动的法则,既然他才是裴家真正的大少爷,那么现在该求饶的就是她。
裴月还低头,碎纸片落了满地,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在室内幽暗的光线下,变成无人在意的浓墨似的漆黑。
徐雁来戏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成了碎纸的梦想还会闪闪发亮吗?”
愤怒,难以抑制的愤怒在裴月还心底升起,她怒视着他,眼底是仇视的火焰。
“爸爸妈妈。”徐雁来无视她的眼神,嘲弄道,“你很喜欢叫这两个称呼,可是他们似乎不是你的亲生父母?”
他逼近了她,凑在她耳边,带着明晃晃的恶意低语道:“你的亲生父母可是在深水巷呢,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一个是人渣赌鬼,你知道他每次赌输了都会做什么吗,他会——”
“你不爱他们。”裴月还忽然截断了他的话。
徐雁来眸光怔住,继而唇边浮现阴沉的笑意,直起身子低头看她。
裴月还迎着他幽深的黑眸,再次说了一句,“他们也不爱你。”
徐雁来冲她吼道:“他们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他已经彻底地离开了深水巷,那两个人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为什么还要被牵扯进那个不属于他的人生里,还要和两个陌生人绑定在一起。
谈什么爱不爱?太虚假了。
他根本就不需要。
“你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我不属于这个家,我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无非是想让我和你一样得不到任何人的爱。”她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是尖锐的石头狠狠地砸进徐雁来的身体。
她用言语做武器,不将面前的人扎个鲜血淋漓决不罢休。
“没有人爱你,你太可怜了,只能无能地企图用这些东西来伤害我,可实际上呢,不过是一次又一次暴露了你的可怜。”
她仰着头看他,明明是居于下位的人,看向他的时候,眼神里却是直白的怜悯,和毫不掩饰的厌弃。
徐雁来被她的眼神激怒,右手用力,将她整个人甩了出去,裴月还的后腰被重重的磕在桌沿,她咬紧了牙,唇齿间没有发出一声痛呼,桌上七零八碎的东西也因为他们的动作被扫落了出去,掉在地毯上,没有发出声音。
徐雁来俯视着她,眼神阴鸷,右手掐住她的脖子,“我可怜,你有什么资格来对我说这句话?”
“我可怜?”他冷笑出声,似乎想起了什么,抵住她的脖子问道:“我的确可怜,可是我的可怜不是你造成的吗?”
“没有人爱我,你没说错,可你得到的爱不过是从我这里偷去的,你这叫什么?小偷,强盗,还是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
他一句又一句的逼问,让裴月还刚才所有愤怒的气焰渐渐熄灭。
裴月还避开他的眼神,他此刻眼神里的怒火不是她能够承受的,但徐雁来不允许她逃避,他掐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用力转了回来。
两人的目光对上。
一个具有十足的压迫力,另外一个勉强闪躲。
“怎么?不敢看我,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现在这回变成哑巴了?”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裴月还在这一点上对不起他,亏欠他,所以他所做的一切,她都要容忍。
眼里的光芒一点点灰白,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死灰般的平静。
“那你想要怎么样?”她低声问他,要一个答案,也为他们混乱的人生寻找一个出口。
徐雁来看着她,她眼底的黯然似一把重锤敲在心上。
他要怎么样?
徐雁来也这样问自己,可是他说不出来。
他只是不想看见她事不关己地当一个旁观者,明明被打乱人生的是两个人,可是偏偏只有他一个人经历了那些不堪的屈辱,偏偏只有他一个人拥有痛苦的过去。
这不公平,一点也不公平。
他想要的是她和自己一样痛苦,他的过去必须得有人来分担。
“你们在干什么?”莫眠见两人这么久还没有下来,上楼来找就见两人身体挨的极近,却什么话也不说。
听到声音,徐雁来的手下意识松开裴月还的脖子,莫眠没有看到他的动作,还以为两个人是吵架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裴月还低头收拾好表情,看向莫眠笑道:“没事,妈妈,我们刚才在聊天。”
她神情轻松,眼底带着笑意,表情没有什么不对,莫眠信了大半,但仍旧狐疑道:“真的吗?”
徐雁来背对着她没有说话。
裴月还旋身,从徐雁来身侧出来,走向莫眠,将地面上撕碎的纸片挡了个严严实实,她对莫眠说:“真的,妈妈,我在给他介绍我喜欢的电影。”
“那你们刚才怎么都不说话?”
“因为刚刚说完,我正在想下一部要介绍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