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关门声,裴雁来在黑暗中睁开了眼,心底逸出一丝冷笑。
两个爹,都他妈是人渣。
睡了很长很沉的一觉,等裴雁来再睁开眼的时候,入目一片黑暗。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不过他猜想可能已是深夜,所以两份漆黑叠加,才让眼前的黑更加浓郁深重。
睁着眼知道躺了有多久,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响动。
“谁?”他冷声质问。
身后的人被他突然的质问声吓了一跳,过了好半晌,才抖着嗓子回道:“是我。”
裴雁来再次闭上了眼,表情烦躁无奈,在黑暗里没有人看见。
裴月还说:“你醒了啊,我可以开灯吗,现在太黑了。”
“谁让你在这的?”他语气不满。
裴月还没有回答,却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吵死了。
裴雁来想。
裴月还从另外一旁的沙发上摸索着下来,在黑暗里磨磨蹭蹭地走到了裴雁来身边,他们彼此睁着眼,却看不清对方。
但裴雁来感觉到了她的气息。
裴月还笑了一下,语气轻柔,“你睡着后,我给你拿了被子盖上。”
右手下意识地摸去,身上果然盖着一条被子,柔软轻薄,他刚才醒来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觉。
裴雁来立时怔住,他的睡眠很浅,只要有一点响动就会惊醒,可是裴月还不仅进来了,而且还给他盖上了被子,他却从始至终没有发觉。
他声音哑然,问道:“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裴月还往前倾了倾身子,她想离他近点,却没有发现在黑暗中,他们的距离已经超越了正常说话的界限。
“我给你盖完被子,想等你醒来看电影,但你好像睡得太久了,我等啊等啊,不小心就等了好久好久。”她说着略带埋怨的话,但语气却是全然的撒娇和讨好。
像是在对一个关系异常亲近的人说这话。
可他们的关系并不亲近,甚至称得上恶劣。
裴雁来搞不懂她,也不想搞懂,他冷声道:“那我还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裴月还立即摆手,“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等你睡醒,问你饿不饿,你今天都还没吃饭吧——”
她的声音倏然停顿,因为手腕在黑暗里突然被人抓住了。
明明什么也看不清,可裴雁来就是准确无误地抓到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裴雁来刚睡醒的嗓音还有些哑,说出来的威胁更像是不痛不痒的低语,“不怕挨揍了?”
黑暗放大了情绪,也增添了勇气。
裴月还沉默了片刻,然后认真地说:“我不怕。”说完这三个字后,她又说,“我知道你不会。”
如果此刻灯光明亮,裴雁来就能看到她的眼神,认真、专注、澄澈,在一张干净柔软的脸上既坚定,又熠熠生辉。
可这是在什么也无法看见的黑暗里,所以裴雁来立即嗤笑一声,嘲讽道:“凭什么认为我不会?”
手上微微用力,他提醒她:“我不是差点扭断过你的手腕,也想把你从车里丢下去,甚至……甚至还想要掐死你吗?”
裴月还感觉蹲着的姿势太累了,被他拉着手腕,索性直接坐在地上,她说:“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我们之间都存在了太多的误会,从第一次见面就发生冲突,到后来身世被发现,种种因素叠加到一起,你不喜欢我,讨厌我,我都可以理解。”
“而且老实说,我一开始也讨厌你,也想过你没有回家就好了,可后来你陪我去买工艺品,为我撑伞,你为了朋友打架,也为了保护我受伤。还为了照顾妹妹顶撞妈妈,甚至为了一个……不是亲生母亲的人去想办法求人,所有这些,我都没有办法把你和坏人联系在一起。”
“你虽然脾气坏,不讲理,还很霸道,容易生气,可这些也跟你从小生长的环境有关,假如我们出生时没有被掉包,那你也肯定很开朗,温柔又有耐心,就像……”裴月还在黑暗中歪头想了想,“就像林宇凡那样。”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裴雁来不耐烦地打断她。
裴月还听到这话,又坐起身朝他凑了过去,她清浅的呼吸喷洒在裴雁来脸上,裴雁来不自在地偏过了头。
“我们和好吧,让我好好弥补你,你没有拥有过的,失去的,我都会全部还给你。我会让你开心、快乐、幸福,再也不会受伤。”裴月还语气坚定,一字一句说道。
裴雁来已经完全僵住了,黑眸睁大,手下握着的这块皮肤像是在冰水里浸泡过一圈,又像是从烈焰中焚灼而来。奇异的、从未有过的颤栗感从心底升起。
两人很久都没有说话,突然裴雁来一把甩开了她的手腕,像是甩掉一粒烫手灼热的火星。
“脑子有病就赶紧去治。”裴雁来从沙发上坐起来,将她一把推倒在地。
“啊。”裴月还惊叫了一声,手撑着地面才没有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