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玉氏派遣出去的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只有大约一半的人手安全回来,带回了一些接近真相的消息。
临近新年的时候,她前往父母墓前祭拜,结果马车忽然失控,险些翻入江中,幸好驾车的马夫是把好手,才没酿成大祸。
待到第二年,柳启彦不知何故被贬,远放黔地,那一年虽然她小祸不断,但也没再有什么大波折,还算安稳,只是查探依旧没有进展。
案发第三年,柳启彦复官,不久后调任苏州知府,暑夏之季,苏州玉宅突发大火,城中潜火队姗姗来迟。
不过巧的是,房等重要地方没怎么烧,唯有宅中住寝院落付之一炬。
玉怜脂事先早有防备,再次逃过一劫,但那场火着实可怖,从小陪她长大的两个丫鬟双双重伤。
金陵惊天一案,说什么贼寇谋财,分明是官匪勾结,而那十三家闭口不言的幸存商队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么,抑或是早就看清楚了某些事情?
从那时起,她就知道,若是扳不倒柳启彦,扳不倒柳启彦背后层层密密的人脉联结,她就永远不可能有报仇雪恨的那一天。
而她自己,也迟早死无葬身之地。
柳启彦身在江南,但却出身京城,家族根脉也在京畿之地,已经致仕的父亲、岳丈也都在京城。
所以,她入京了。
带着提早布下的罗网、玉石俱焚的决心。
即便没有谢滨,她也会来。
柳启彦有权,而她有财,权财相斗,实则她处于极劣势。
玉氏是从玉怜脂曾祖那一代发家的,兵荒马乱的年代,沾上了盐道,虽现在不碰了,但家底堪称雄厚。
只是玉家的根基毕竟在两江,受制于官府,柳启彦已经有了对玉氏商行下手的迹象,她不是没有察觉到。
只不过她不甚在意,她已经做好了倾家荡产的准备。
只要能得到她想要的结果,所有一切,什么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哪怕是要她这条命,她也在所不惜。
“柳启彦的人还在吕叔那守着么?”玉怜脂淡淡道。
关嬷嬷:“守着,这些年换了十几拨人,但一直没放弃,想跟着二当家找到夫人和老爷的尸身所在。”
玉怜脂闻言轻笑一声:“狗皮膏药。”
“让吕叔不用管他们,只是定期去衣冠冢那里走一趟就是了。”
“是。”
玉怜脂低眸沉吟片刻,又道:“王老太君下月十六做寿,每年摆宴前都一定会去京郊云山观上香祭拜老侯爷,初五是吉日,会定在那天,给京中几个管事的递信,我要见他们一面。”
谢滨晚膳后给她的消息,说是下月初五他和谢砚深正好休沐,整个侯府都会跟着老太君出行,让她也一同前去,也好给玉逢羲和戚脂立个牌位,供两盏长明灯。
玉怜脂当然答应了,临别前谢滨还特地再问过她心疾的事,确认过她只要按时服药便没有大碍,只是偶尔发作之后,才放下心。
关嬷嬷点了点头:“老奴明白,这就去安排。”
*
主院。
谢砚深与谢滨议事完毕回到主院时已经夜深,院中灯火通明,守卫十步一岗。
主院管事忠伯正在主院正门处候着,远远迎上来行礼:
“侯爷,水已经备好了,请您更衣。”
谢砚深脚步不停,走向浴房,忠伯说完之后依旧快步跟在他身后,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
男人目不斜视,冷声道:“还有什么要报的?”
忠伯低声说:“禀侯爷,西院翡韵阁的下人来了,带了不少东西,说是侯爷的礼贵重,玉姑娘感念长辈慈恩,需回礼方才安心,老太君那边也送了。”
谢砚深顿住步伐:“收了?”
忠伯:“侯爷您不在,奴才想着不好直接退回去,下了玉姑娘的面子,但也没入。”
谢砚深站在原地沉默片刻,方才开口:“查验之后再入。”
“是。”
“之前吩咐的事情办得如何?”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去调查玉氏相关事宜了,目前查到玉姑娘的父母死因有疑,追杀玉姑娘的那些人也查到了踪迹,但是彻底查清恐怕要耗费些日子,玉姑娘的仇家来头貌似不小,不知是否已跟入了京城。大房那边已经加派人手盯着了,侯爷放心,定出不了事。”
谢砚深垂在身侧的右手动了动,食指抚过拇指上的镶玉虎骨。
“查清楚她入京的来龙去脉,不得打草惊蛇,注意分寸。”
“奴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