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早走前,她还好好的,可现在——
赵阿京不停喘着粗气,死死盯着面前笑容依旧的少女:“你,你想做什么,你想做什么……!”
“嘘——”玉怜脂柔声说,“小声一点呀,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你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你的妻子呀,我向你保证,若是我出了什么事,她也得跟着陪葬。”
赵阿京怒极恐极,颤抖着不敢反抗,只能眼眶通红瞪着面前的人,脑中混杂一片。
他实在不明白,事情如何一下就演变成此刻的模样?!
眼前的玉氏女不是只会遍地撒金银的蠢傻之人吗?
府里的人都说她有什么事要办都爱使赏钱,因为出身商贾,生怕侯府里的下人瞧她不起。
来了这些日子了,老太君和侯爷其实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她也只会在大房里日日向大郎君大夫人献殷勤,要不就去陪着巴结嫣姑娘,心肠软,只会哭,好拿捏,还没她身边跟着伺候的那个老妈子有决断。
本就是不能长留的客,不用多久,就得离开侯府了。
怎么现在——
玉怜脂慢悠悠站直身,微笑:“刚刚你问我想做什么,我倒是想问,你想做什么?”
“赵阿京,你一个马夫,无本无财,怎么娶得到瘦马为妻?而且还是尚在好年岁的瘦马,容色更是不俗。”
赵阿京猛地瞪圆眼睛。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少女拎着那支步摇,打在他的脸上,
“我玉氏扎根江南数代,逾百年,京城的人认不出来,我的人,绝不会认错。”
豢养瘦马之风源于扬州盐商,后风靡两江,进而扩到其他地方,但调-教的方法都是通传的。
被挑中做瘦马的女子,身形瘦削只是最基本的特征,她们还会被用上种种见不得人、磋磨身体的特殊法子,走起路来都与寻常人不同。
段素灵见过不少瘦马,更医治过她们,对她们的非常之处很了解,因而在见到李贤娘的时候,心中便已经有了判断。
“按理来说,你一个马夫,根本连这些女子的面都不可能见到,如今竟然结了夫妻,而一个豢养出来的瘦马,身价上千两,却在郊外庄子上当了两年的绣娘。”玉怜脂轻挑眉,缓缓说,
“真是奇了啊。”
赵阿京哑着声音:“你抓了贤娘,什么都知道了,还装什么!要杀要剐——”
“我杀你做什么?你对我还有用呢。”玉怜脂抚掌笑道。
她眨眨眼,声音幽幽冷软:“现在我来问你——指使你的人,是谁呀?”
“这个问题我已经问过李贤娘了,她也说了。现在轮到你,你可要好好答呀,要是你的答案和她的不一样,我就传信砍她两根手指,说到做到。”
赵阿京目眦欲裂,狠咬着牙,过了十数秒,紧抿的唇蹦出来两个字——
“钟府。”
玉怜脂定定地看着他,两秒后,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很好!”
赵阿京猜不准她这句很好到底是对还是不对,此时他已经是惊吓到浑身颤抖,只能全神贯注盯着眼前的人,看她想要做什么。
下一刻,少女挥挥手:“好啦,宫宴不等人哪,我们也要走啦,阿姊,放了他。”
赵阿京感觉脖上冷锋立刻远离,没等他怒气上来,轻柔的声音又砸了过来。
“钟府指使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原本想做什么,路上你要一五一十的说,若是你的消息不实,误了我的事,你的贤娘可就要遭罪咯。”玉怜脂看着赵阿京,双瞳深幽,
“别想着耍你那些小心思,我出事,她还是得死,只有我好好的,你的贤娘才能好好的。”
马夫深呼着气,双拳紧紧握着,几乎渗血。
“我把了李贤娘的脉,脉象不够明晰,无法完全确定。但,似乎她有身孕了,不足一月。”段素灵收刀,冷冷抛出话。
赵阿京僵直一瞬,朝后跌退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