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戎辛背过身去:“杀!”
兵卒得令,刀刃磨得锋利锃亮,一刀下去,必死无疑。
就地行刑前,被匆忙赶来的褚洄制止,她用神力将兵卒手中的刀打落。
差一点,又要不可挽回。
褚洄扫视了一圈,看到刑架上伤痕累累的钟离絮,她转身质问戎辛:“你这是做什么?”
戎辛不急不缓道:“行司法之职。”
“那你可奏请了太子殿下?”
“殿下已经将此事全权交给我处置,你是听到的。”
“殿下是让你彻查清楚,没让你随意伤人,他们都是我玄武营的将士,我要对他们的性命负责。”
“若他们当中真的有泄密者,你负得了责任吗?”
吹进来的风挑动火光,两位神使对峙的言辞激烈,气氛紧张,周围的人都怯怯地低着头。
这时君屿的贴身侍卫进来,“见过两位大人,太子殿下有令,既无确凿证据,死罪可免,即刻释放将士,回归军营。”侍卫又对戎辛说:“风雷使,太子殿下有请。”
戎辛满腔怒气地拂袖而去,褚洄吩咐兵卒:“把他们带回军营,请军医治伤。”
褚洄回到帷帐换上常服,绾好发髻,让紫荆拿上金疮药,去看望那些受伤的士兵。
锅炉上沸着药,未及近就闻到浓重的味道,人手不够,各处忙得不可开交,褚洄让紫荆过去帮忙。她经过伤者时,一盆盆血水触目惊心,军医在细致地处理伤口,伤患咬牙强忍疼痛,在寒夜里额头都冒出了汗。
褚洄拐进去,看见角落里的钟离絮,蓦地顿住脚步。他正在缠胳膊上的纱布,刚刚涂完药,上衣还没穿。
钟离絮听到碎石踩动的声响,稍稍抬眼,随即慌乱地行礼。
褚洄见他膝盖着地,跪在自己的面前,微微怔住,忽而想起她被迫下跪的画面,那时的钟离絮充满戾气,和现在的他完全不一样。
褚洄去扶他,钟离絮却向后撤了撤,褚洄并没有收回想将他扶起的手,触碰到钟离絮的胳膊时,褚洄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一颤,不是排斥,而是卑怯,钟离絮被扶起来后,甚至不敢看她。
褚洄心里嘟囔道:“明明是凶神恶煞,装什么小白兔!”她略带命令的语气:“伸手……”
钟离絮动作慢吞吞的,褚洄把金疮药放到他的掌心,“还你的人情。”
钟离絮的神情惊讶又疑惑。
褚洄盯着他打量,脸上有好几处紫红的伤痕,但没有妖魔的纹青,眼瞳是干净的,蓬乱不堪的头发是乌黑的,几绺耷拉下来,还显得有点落魄,褚洄浅浅一笑:“你还是黑头发好看。”
钟离絮声音很轻:“你还记得我……”在他的印象里,当年水月使救了他后,便把他安置在玄武营,没再过问。
后来在阵前交战,钟离絮明明知道会失望,仍然怀着期待地问道:“水月使是不是早就不记得我了,不记得我的名字,不记得救过我?”
一句迟到的回答:“我当然记得你……莫止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