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有了淡淡的青黑,整个人苍白了许多。
关嬷嬷看在眼里,却也劝不住。
余大余二被发现了,玉怜脂和整个玉氏的处境已经开始危险。
如今尚且风平浪静,可谁知道什么时候,那把悬在头顶上的刀会砍下来?
护国公府现在知道了多少?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此事真的是承王指使,她可能与皇子抗衡吗?……
清晨时分,玉怜脂倚在小榻上闭上双眼,只觉得血液流动都慢了下来。
日光慢慢移转,到了午时,正是下朝的时辰。
宫门大开,今日出来的大臣们竟然都是静默无言,上马车的上马车,骑马的骑马,一言不发,仿佛一个个游魂从宫门里飘出来。
前来接人的各府邸下人,乃至宫门外路过的百姓都察觉到了不对,但也不敢多说多问,只是好奇地投过去眼神。
而到了傍晚时分,一个堪称惊撼的消息飞速传遍了整座京城——
御史台联本上奏弹劾睿王及其家臣,于别庄兴建斗场,囚拐京畿各地孤儿幼童,与野兽同困于笼中虐杀相斗为乐,草菅人命,残暴不仁。
此等大事一出,自然有无数只手推着向外扩散,顷刻间民怨沸腾,坊间皆言皇长子睿王不堪匹配亲王尊位,更不堪登大宝,唯有皇后嫡子承王殿下可继大统。
消息传到镇北侯府中时,玉怜脂正在服药。
手中玉勺倏地坠入碗中,溅起乌黑的药汁。
睿王不堪,犯下滔天之祸,于是应当由承王继位。
可承王,就有仁君之相吗?
论草菅人命,残酷无情,承王、睿王,是实实在在的亲兄弟。
等到承王入主东宫、登基为帝,那么,她的血海深仇,就会彻底掩埋在三年前的黑夜之中。
玉怜脂颤动着喘息了两下,眼前的光开始忽明忽暗,最后尽数熄灭。
“碰!!”她的身体坠倒下去。
“姑娘!”
“来人!快来人!”
“快请大夫!”
“……”
*
护国公府,主院。
任智妤款步走入院中,直向房而去。
此处是禁地,不经国公爷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入,哪怕是府中两位小郎君也是一样。
但府中大小姐却可以自由行走,因着万千宠爱集于一身。
守在房门外的侍卫打开房的大门,任智妤抬步入内,几步转过,案后身着紫袍的悍瘦中年男人映入眼帘。
护国公任保手中墨笔不停,眼也未抬:“来了。”
任智妤解开披风,顺手丢在小叶紫檀罗汉榻上,而后坐下:“我来为了是恭喜父亲,恭喜姑母,隐忍多年,终于到了卧龙得雨之时。”
任保抬起眼,没有笑意,说话的语气也很平淡:“为时尚早。”
“以圣上对贵妃的情谊,又有太后的求情,此事多半还是像从前那样,不会真罚到睿王身上,但,这储君之位是实打实地离睿王更远了。”任智妤道。
任保淡道:“陛下幼时,先帝专宠妖妃,后宫凶险,太后与陛下相依为命多年,母子之情深厚,难以动摇。”
任智妤:“这天下,终究不是太后自己的天下,帝位若交到一个视生民如猪狗草芥的皇子手中,朝野乃至民间,何人会服?储君人选,一望而知。”
任保翻阅手中件,沉声道:“行百里者半九十,小狐汔济濡其尾。可知其所谓?”
任智妤朝他瞥去一眼,漠然转回眼,冷道:“父亲是在教导女儿,戒骄戒躁,以免在最后一步败下阵来。”
任保看着那张肖似发妻的脸,不由得语气柔和下来:“妤儿,你是未来的承王妃,将来还有更大的前程,父亲总不能护持你一辈子,宫里是这天底下最险恶的地方,我是怕你身处其中,又在高位,难免有疏忽懈怠之时,不慎被小人所害。”
任智妤的神色也好了许多:“……父亲爱护女儿,女儿都明白。”
“对了,”她抬起头,“前些日我同父亲说抓到的小贼,现下跑了。”
任保脸色不变:“知道是谁派来的了?”
任智妤:“已经查出来了。”
“接下来如何做,就由你来做主吧。”任保随口说道,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好啊。”任智妤唇角勾起,轻叹,“……蝼蚁何足惧也。”
杀光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