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次交锋
今日,是每半月一次的全军手搏;今日,将军和风、云二位军侯都会聚于观军台;今日,所有的士兵都会成为见证,胜利,就意味着至高无上的荣誉!
“战鼓,鸣——”司礼官高亢的声音令众人收心,随之响起了雄浑的鼓声。激昂的鼓点不禁使人热血沸腾,隐然间此处已不是天门关,不是手搏场,而是实实在在的战场,面对的,是真真切切的敌人!
“战歌,起——”
“风从龙兮云从虎
金鼓齐鸣兮撼苍穹
手执刀兮战八方
堂堂男儿兮气如虹
且尽碗中酒兮热血涌
千里冲杀兮不回头”
万人齐吼的场面真是蔚为壮观,歌中说不尽的雄壮似使人梦回吹角连营,眼中尽是刀光剑影、万马奔腾之象,胸中气血上涌,真真有种“不斩敌酋誓不归,马踏九宏始称雄”的感觉。没有人不想成为英雄,但此时此地永远只会有八个英雄!
“八大高手”在歌声消散之时齐齐入场,当然,依“惯例”只会有七个人在“观军台”下向着将军和风、云二位军侯行礼。
“那混球又没来,将军,让俺去把他抓来!”云军侯对于万俟天隐屡屡“避之不战”和“胜之不武”的作为始终耿耿于怀,还未落座便迫不及待地向将军提出请求。
“看看再说”,将军示意开始,入座,似有深意地看着台下的七位“八大高手”,尤其是那头配着黑色战刀的嗜血猛虎。
“全军手搏”在天门关等同于战争,而战争,意味着在交战前未必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但只要成为了自己的对手,就一定是敌人!因此,天门关的“全军手搏”总是最为凶残,最为暴力,也最为迅猛的——六位“八大高手”迅速认定彼此的对手开始了拼斗,而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吞噬猎物的“黑虎”此刻却静静地立在自己的场中。
“又是这样么?”将军见此景微微皱着眉头。不知从何时起,除天隐和万俟虎外的“八大高手”产生了出奇的默契,不论谁人处在这个位子上都会远离“黑虎”,彼此结为对手,这也是为什么最为凶残暴力的“全军手搏”从那时起从不再血腥。起初,“黑虎”会随意加入战团、恣意拼杀,以一敌二竟也甚少吃亏,还往往以对手负伤而告终。当然,这也是多亏将军给“黑虎”特定下的规矩——“不得伤及人命!”饶是如此,也没人敢吃这个螃蟹,久而久之,不知黑虎是碍于颜面,还是厌倦了,亦或是另有想法,他不再加入任何一个战团了,仅仅在自己的场中静立,似乎在等着谁
“你在等他么?”万俟虎在心中问着战刀,这把黑刀给他武力,给他荣耀,帮他斩开前路的障碍,让他像个男人一样生存在这里;当他知道父母不在了之后,这把刀就是他的父母、兄长、朋友,听他在黑夜里的哭诉,听他心中的委屈、不甘、嘶吼,只要他在说,黑刀绝不会拒绝倾听。
直至有一天,黑刀回应了他的期望,给了他力量,令他生平第一次消灭了自己的敌人,自此以后他好像总能听见黑刀印在心中的话,“变强、冷酷、无情、杀!杀!杀!”,他听见了,“黑虎”就诞生了;他很享受被人畏惧的感卷,也喜欢看对手因疼痛恐惧而扭曲的脸,当双手染上腥咸的鲜血时总能使他产生难以言状的舒适和快感。
渐渐地,一切都不同了,他厌倦了,它的声音也更强了,它不会再因为鲜血而给他快感了,它越来越躁动,越来越兴奋。当万俟虎看到万俟天隐时,这个跟他在一个村子长大,一起探险。一同来到天门关的少年竟一天天的陌生起来,直至天隐成为一个传奇,他成为“黑虎”——黑刀开始了鸣响,它说它恨,它要毁掉这个传奇!
不知为什么,黑刀从不肯万俟虎去向天隐邀战,它有种特殊的执着,它竟然相信那个从不应战的人有一天会回应它,出现在它的面前。因此每逢“全军手搏”,万俟虎都会出现,都会静静地等
“他不会来了吧?”万俟虎看着渐渐西下的太阳,问着怀中的“武士”。
寂静、无声的寂静、令人难以忍受的寂静,明明旁边就是“八大高手”在厮杀,为什么这么静,为何他什么都听不见?很吵、很吵、很吵,周围的士兵怎么突然间炸了锅,发生了什么?
一个身影划破了“黑虎”的寂静,,在周围人的议论纷纷中,信自走进了手搏场。
“你在等我?”
“很久了!”黑虎久违地笑了,开心、畅快、淋漓,竟使人产生了错觉——“这,这还是嗜血的黑虎吗?”拔刀出鞘,尖锐的铮鸣声、漆黑的刀身、银亮的“戰”字,宣告了,这就是黑虎,手执黑色战刀的黑虎!
人刀已合一,刀花一震,锋芒四起,掠起一道道黑影,犹如黑色的毒蛇袭向对手,等待许久的对手!这对手倒是不解风情,只是不断避闪、不断拆招,却不肯出手反击,哪怕一次也好!
“他、他,那个混球怎么来了?”云军侯跟台下的兵士一样觉得不可思议,“他怎么知道万俟虎等的便是他?”没想到云军侯竟有如此好的耳力,如此嘈杂的环境中竟能听清万俟天隐的话。
“这其实是一种共鸣,刀的共鸣”,将军留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就不再言语,弄得云军侯莫名其妙,转头看看,发现头脑一向精明的风军侯在搔着头,好像也没能听懂将军的话。霎时间,云军侯的心头便如拨云见日般舒畅,嘴角挂着满意的笑容看向了手搏场。
此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万俟天隐和万俟虎身上,这场争斗太令人难以置信了——万俟虎挺着黑色战刀不断地突、刺、挑、劈,难以形容的迅猛,天隐则不断地以退、闪、挪、移化解,匪夷所思的灵巧!因天隐只防不攻,场面看上去猛攻的万俟虎很是占据上风,但是短时间内还是难以拿下天隐。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出手?”万俟虎觉得心中的恨意越来越浓,虽然他清楚地明白自己不应该恨面前的少年。
没有表情,没有回答就是天隐给的全部答案。
万俟虎怒极,一刀刺向天隐的左臂,天隐身形微动闪向万俟虎的左侧,却猛然间发现一道黑影已冲至面门,心下一惊,探手一抓,竟是刀鞘!原是万俟虎出招前便已算好方位用左手将刀鞘甩了出来,而后利用天隐手抓刀鞘的一瞬间变刺为劈,劈向天隐的腰间,若劈实可是大大不妙了!天隐果然不负其“大泥鳅”的美名,直接后倒,就地滚向万俟虎的右方,以一身灰的代价化解了这一击!
“他为何只攻天隐左侧?”风军侯此时看出了蹊跷,不由得说出了口,云军侯也有同感,恰好此时天隐正面对观军台,二人便默契异常地将同时将目光扫向天隐的左侧,发现他腰间别着什么东西,定睛一看,原是当初捞起几个孩子的时候,天隐就抱在怀里的银色“破刀”。这刀实在不能用“残”来形容,因为刀上既无锈迹也无泥污,雪亮非常,但是刀刃断掉一截不说,剩下的部分也是坑坑洼洼,刀柄都是扭曲的,难怪那时连云军侯这种见惯了各种奇形兵器的人见了都直咧嘴,若非将军制止险些将这个“破刀”甩飞。
“取弓来!”将军发话了,虽不知将军要做何用,但身后的侍卫仍然快速地取了来恭敬地递给将军。将军用的,乃是先皇赐予的“乌龙铁脊弓”,配赤茎白习铁首的“飞凫”箭,此弓是货真价实的“九石弓”,全力射出可轻易射穿骑兵铠甲。将军看了眼场中,开弓便射!风、云二位军侯俱是一惊,不知将军是何用意。
场中激战正酣,准确说来也算不得激战,应是一方攻的激烈,一防守的严密。万俟虎甩飞了刀鞘,想故技重施已然不可能,所以祭起了虚实相生之法,倒也给天隐造成了相当的麻烦,迫使他不得不更换位置以求避其锋芒。
随着两人位置的转换,此时天隐刚好背对观军台,而将军不知是无意,还是有心,射出的箭恰好向着天隐的右侧疾驰,若天隐避开,便会正中万俟虎的前心!
天隐似有所觉,身形为之一顿,这短短一瞬间的停顿被万俟虎敏锐地察觉到了,立刻疾步前突,刀人合一,以雷霆之势袭向天隐的心口!
此时,天隐面临艰难的抉择,背后,是破风而来的箭,若不避开必会危及性命;身前,是充满杀机的突刺,若是闪躲,万俟虎势必九死一生!自己还是万俟虎,难道必须二者择一?进退只在一瞬间,生死尽在一念间,怎么办,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