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锷最迟十月中就会起航,而邵云启也说了自己认识智性大师,待那老和尚一回金陵,立刻就会帮她引见。
一日之内办成几件大事,王徽心情十分舒畅,眼看天色还早,就起了逛街的心思,便带着魏紫一道,在繁华的北市游览起来。
正悠然自得间,忽然魏紫轻呼一声:“咦?棹雪?”
王徽循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见是一个妙龄少女,穿件半旧的秋香色云纹比甲,怀里抱了几根卷轴并一个缎面匣子,低着头急匆匆赶路。
王徽侧目:“认识?”
“是二姨娘身边的大丫鬟,”魏紫皱着眉目送棹雪背影,“在溶翠山房见过几次,一来二去的,也算是脸熟,并无深交。”
“她常常出府?”王徽又问。
“婢子不知……只看她那样子,不像是头回出来。”魏紫犹豫着说。
“左右无事,去看看。”王徽提步上前,魏紫连忙跟上。
市集人多,但两人都是身怀武艺,没有跟丢,始终不远不近地缀在棹雪身后,并没被她发现。
“就是你说的那个,常年体弱多病,不出来见人的冷美人?”王徽边走边问。
“嗯……是。”魏紫总觉得主子说冷美人的时候,那语气不大对,有点贼兮兮的感觉,但思及她对豆绿的态度,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冰山美人呐……却不知她叫丫鬟出来做什么,如果能帮上点忙的话……”王徽自言自语,眼下她还不知道这位二姨娘人品如何、才干如何,值不值得她花心思招揽,但毕竟也是美人,基于爱美之心和怜香惜玉的心理,元帅还是决定先去看看,看看又不花钱。
两人跟着棹雪七拐八绕,走进了一条小巷里,人少了很多,但两人身着男装,又离得远,王徽还抽出一把折扇像模像样地摇,棹雪又满怀心事,所以还是没被发现。
棹雪走进了一家斋,王徽主仆二人也跟着走进去,以一架高大的博古架作掩护,假装欣赏籍字画,实则都竖起了耳朵听柜台的动静。
那掌柜看了棹雪带过来的东西,算盘拨打半天,只给了二两三钱银子的价。
棹雪脸色有点白,语带哀求:“吕掌柜,这都是我家主子用心写出来的,单这纸墨银子,就不止二两,眼看又是秋冬天了,家里少炭,主子病弱,您看——三两不行吗?”
“唉,雪姑娘,这年景,谁都难呐。”吕掌柜叹口气,表情无奈,“按说你们也是老主顾了,若在五六月份,休说三两,便是五两银子,我也能做这个主。可如今不同啦,东家一直在赔本,连我们这些帮工的月钱都减了,我看呐,你们还是趁早找别家卖罢,老吕我下个月也打量走人喽……”
棹雪一惊,“您要走?却是去哪处高就?”
吕掌柜就继续跟棹雪诉苦哭穷,反正就是决口不提涨价的事。
王徽看着妹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要哭不哭的样子,心里又有点痒,低声问魏紫:“你先前说过,苏氏不喜欢二姨娘,对吧?”
魏紫现在对王徽的某些尿性看得也是比较透,瞥她一眼,无奈道:“她是不讨夫人喜欢,但世子爷喜欢她呀。主子,您要帮也可以,但千万莫要花太多钱,咱们自己手头也不松快,又不清楚二姨娘为人品性,若就此被她们缠上……”
王徽只是摇头,笑而不语。
闺阁女儿,宁愿千辛万苦鬻卖手迹为生,也不愿去讨好不喜欢的人,甚至都不屑向孙浩铭讨钱花,虽说有些过于刚直、不懂变通,却也不失为是难得的品质。这种人,对于雪中之炭唯有感激,哪里还会去不要脸地纠缠?
更何况,就算真被缠上了,也有的是法子脱身。
“你不必在意,一切有我,”她就安抚魏紫,“既然她与苏氏不睦,咱们也就不怕在这丫鬟跟前露个脸。”
就在此时,棹雪好说歹说,总算求得那吕掌柜把价钱抬到了二两五钱,这似乎已到了吕掌柜的极限,死活不肯再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