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锋一转,柳贵妃看向了楚星颜,“这位就是楚尚府的大小姐?上前让本宫好好瞧瞧。”
“是。”楚星颜走上前,依旧躬身行礼。
柳贵妃说道:“起来吧,不必拘着。”
楚星颜正觉得难受呢,闻言就起身了,“多谢贵妃娘娘。”
“上次安宁长公主和明毅郡王回京,宫里举办接风宴,本宫听楚老夫人说你身体不适,无法参加宫宴,还觉得可惜了,恰恰今日见着了,不愧是李夫人亲自教养出来的,果然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要不是陛下把你许给了楚宣王,本宫还想为我的清儿求娶呢。”
“娘娘过誉了。”
“刚刚做了什么,被昭容训斥了?”
楚星颜还未开口,戴娇渔就急忙道:“贵妃娘娘误会了,本宫只是觉得很喜欢楚大小姐,就多问了几句,哪里是训她呢?李公公,你说呢?”
戴娇渔知道李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自是不会特意关照她,就借他之口以证清白,不然这柳贵妃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她呢。
李公公回道,“贵妃娘娘,陛下召见楚大小姐,奴才奉旨宣她进宫,刚好碰到昭容,昭容娘娘也是第一次见楚小姐,就多聊了几句。”
“是吗?昭容对每个第一次见面的人都这么热心,还真是不多见呢。本宫还想叫你去我那里坐坐,既是陛下召见,那本宫就不留你了。月影,回宫吧。”
“恭送贵妃娘娘。”
“戴妹妹,本宫兄长前几日送了些不错的茶点,既然碰到了,不如请妹妹去我那里坐坐如何?”
“多谢贵妃娘娘,只是臣妾许了皇上要亲手为皇上煲汤,皇上说今晚要过来品尝,臣妾得赶紧回去准备。”
柳贵妃冷笑了一声,“那你没福,既然那么忙,就赶紧回去吧,我们走。”
柳贵妃离开后,戴娇渔也不好再待下去,只能离开了。
路上,心腹问道,“娘娘,我们就这么走了?那贵妃也太嚣张了,分明就是来找我们不是的。”
戴娇渔看了一眼身边的宫女,“那你想怎么样?直接顶上去还是除掉柳贵妃?”
“娘娘恕罪,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你知道就好,我们刚进宫,万事都要小心,贵妃敢这样,可不是仅仅倚仗皇上的宠爱。至于楚星颜,刚刚也不过是试探一二,既然她不让,那我们走就是了。”
“是......”
直到养心殿外,楚星颜还在想,宫里尔虞我诈,笑里藏刀,可这贵妃还真是个直脾气。昭容刚刚是想试探她的,可柳贵妃偏偏横插一杠,不管是出于何意,也算是帮了她。
店外候着一个中年男子,中等身材,头发有些花白,手执拂尘,这便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杨安。
李公公对杨总管行礼说道:“公公,楚大小姐到了。”
杨公公走了过来:“你们下去吧。”
李公公几人走后,楚星颜朝杨公公点了点头,“见过杨公公。”
杨安笑着回了礼,“楚大小姐客气了,请随奴才进去吧。”
养心殿中,肃宗帝正在翻看桌案上的折子。身穿棕褐色锦衣沙袍,上面绣着沧海龙腾图案,年过四十,嘴角眼帘处都有了细密的鱼鳞纹,浓眉下的一双瞳仁炯炯有神。
听见杨安的禀报后,皇帝放下了手中的折子,看向殿中站着的女子。
楚星颜跪拜行礼,“臣女楚星颜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安,你去殿外候着,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养心殿。”
“是,陛下,奴才告退。”杨安跟随皇帝多年,自然知道这句话的含义,躬身退出了殿外。
楚星颜还在地上跪着,杨安走后,殿内只剩下她和皇帝,更是静的可怕,针落可闻。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因为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坐在她上首的是可以主宰他人命运之人,就像之前楚星颜和萧钰的退婚,以及后来和萧奕辰的赐婚,皆因上座之人的一句话,就决定了她人生最重要的一步。
她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全身而退,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除了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肃宗帝看着跪在下面的少女,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她还在太傅府的样子。那时候他还是个皇子,去太傅府,都会看到她,也许是受了太傅和夫人的熏陶,才情学识皆是一流,每次和她谈论,他都会觉得自愧不如,因而回去后就更加努力用功。
后来先皇驾崩,他做了皇帝,除了宫宴,几乎就见不到她,那时才明白,也许自己那么用功,或许只是为了配得上她吧。后来,他私下跟老师提起想接她进宫,可老师拒绝了,而且很快就给她定了与定国公小公子的亲事。
他虽然心中不快,可也知道,他早就有了三宫六院,许不了她皇后之位,老师和夫人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唯一的女儿入宫与哪些女人争斗,定国公小公子是什么样的人他知道,她嫁过去绝对不会受苦。
可后来他战死沙场,他本想再去求一求老师,却听说她心仪新科进士楚正渊,此人有才华,能力也不错,也许,他们真的是无缘吧!
后来,楚星颜出生,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他在宫中见到,就在想如果这是他的公主,那将来一定是大胤最尊贵最受宠的女儿。贵妃说要给她和三皇子定亲,太傅也同意了,他也很高兴,虽不是女儿,但也是他的儿媳了。
再后来,她病逝,他在御房坐了一夜,太傅去世时他亲口答应了要看顾她们母女,可派去的太医说她病重已久,早已无力回天了。他知道这些年她在楚府过得没那么好,可身为帝王,却无法过分干预臣子后宅。
一气之下想罢了楚正渊的官,冷静下来后又作罢了,毕竟没有理由。后来萧钰闹着要退婚,他当时正因为边关之事在气头上,他还要闹,就随他去了。
回来后又是怎么赐婚给萧奕辰的呢?他那弟弟都死了多少年了,可那些老顽固居然还在为他说话,歌颂他的功劳,还说萧奕辰已然承袭王位,就该正式入朝。
让萧奕辰入朝堂,他该让他站在哪里?本想已他还未成婚为由叫他们适可而止,可那群老东西居然又说既然萧奕辰已经和封家退了婚,那就应该下旨重新选一门合适的亲事。
楚星颜和萧钰的退婚是他一时冲动,但既然如此,那就成全你们。他知道楚星颜名声不好,还被退了亲,那就让她嫁萧奕辰好了。他虽然不想承认,但却知道,自己内心深处还是迁怒她了,既然她死了,那楚星颜当初落水,为何没去陪她?
他不想让萧奕辰娶家世背景太深厚的女子,但也要堵上世人的嘴,那楚星颜就是最好的选择。这门婚事,那群老家伙虽颇有微词,但他已经让步了,他们也不敢再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