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摄氏度。”陆云祁原本松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还有些低烧。”
“我感觉精神好多了,再睡一觉就没事了。”苏星禾此时已经被他扶起来靠坐着,她盯着他眼下的黑眼圈,有些心疼道,“你是不是累坏了?对不起啊,我不该给你打电话的。”
临水市那么远,他又是开会又是开车的,身体肯定吃不消。
听了这话,陆云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苏老师,我很开心你能第一时间想到我,并给我打电话,真的。”
苏星禾一愣。
大概是因为陆云祁平时性子比较冷,惜字如金,每次听他说长句的时候,她都觉得心里痒痒的,觉得这样的他好像更加吸引自己了。
“你明天还有会,今晚又没休息好……”她小心翼翼道,“你不怪我吗?”
陆云祁真是要被她气笑,手比脑子快地揉了揉她有些凌乱的发顶,嗓音低沉:“陆太太,在你眼里,你的老公就这么没用吗?不过是少睡一晚而已。”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禁忌,忙道歉:“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苏星禾不明所以:“为什么要道歉呀?”
“你说你还不习惯‘陆太太’这个称呼。”
苏星禾:“……”
她的确忘记自己说过这话了,并且就在不久前。
难道一个吻的魔力竟那么大?竟能够让两个人的心快速拉近,能让她觉得“陆太太”听起来还怪顺耳……
可是她总不能说她现在还挺喜欢这个称呼的吧?她有点说不出口,是以她只好转移话题:“谢谢你,陆教授。”
她是真心的,真心感谢他不远千里赶回来照顾自己,无论他是以师兄还是以丈夫的身份。
“你啊——”陆云祁无奈地轻轻戳了一下他的额头,语气和表情看起来都宠溺极了。
时光仿佛一瞬间倒流,年少的时候,他也喜欢这样戳她的额头。
十六岁的夏天,闷热的练习室。
周末的下午,两点钟的时刻春先生还在家中午睡,少年陆云祁和苏星禾约着前往练习室打磨一个底胎。
他们决心要用大漆作品造一个生态盆景,在春先生六十五岁生日那天送给他,看看师傅更喜爱谁的,输了的一方要心甘情愿做另一方的小跟班三个月。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那种小跟班。
这个提议是苏星禾提出来的,陆云祁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但是有一个前提。
十七岁的陆云祁的稳重便已经远超其他同龄人,在接受提议的同时他还严肃地要求苏星禾:“小师妹想做什么我都会陪你,但是不可以影响学习。”
苏星禾浅浅地翻了个白眼:“这还要你说?我可是要当大律师的,成绩不好怎么行?”
“还有啊,师兄你好矫情,说话好肉麻。”她凑近陆云祁俊秀的脸,不怀好意道,“真的愿意陪我做任何事?”
陆云祁不自觉地后退,与她稍稍拉开一下距离,不是很自在地点头“嗯”了一声。
“那——”少女故意把尾音拉长,等卖够了关子才继续道,“我明天想穿汉服出去拍照,你陪我吗?”
“我想问一下——”不知为何,陆云祁有不好的预感,“是男装吗?”
“当然!”苏星禾狡黠地一笑,话锋一转,“不过是宦官服,我是娘娘。”
“……”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见陆云祁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苏星禾使出了撒手锏——撒娇耍赖。
这招对陆云祁尤其管用。
果不其然,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轻轻地戳了一下少女光洁白皙的额头:“你啊——哪天能不欺负我就好了。”
“哪有欺负你?我对你可好了,什么事情第一个都想到你。”
不管好的坏的,她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人永远是陆云祁。
时光在他们的打打闹闹中如水般流逝着,少年越发俊秀挺拔,少女也出落得越来越婀娜动人,岁月像丝,一点一点地把他们织进名为“幸福”的网中。
直到春先生的生日即将到来之际,一切幸福宛若泡沫,一戳就破了。
他们的生态盆景再也没有机会送出去。
春先生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他六十五岁生日的前三天。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苏星禾的回忆,是陆云祁的手机响了。
他没有避着她,直接接了起来:“喂——”
苏星禾黯然神伤之际,心奇怪地提了起来——这么晚了,谁会给他打电话?
何来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着急:“陆师兄,你没事吧?我敲了半天门没人开,吓死我了。还好你接电话了,不然我还以为你在里面怎么了,差点就报警了。”
陆云祁:“……”
“陆师兄?”何来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你在听吗?你没事吧?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说‘我想吃豆浆油条’。”
“我在嘉水市。”陆云祁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