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恍惚间,水已经变冷了,我的身体也变得起皱,皮肤摸起来很奇怪。我伸手去拔塞子,把它从排水管里拔了出来。我有些发抖,思考着如何出去。地板很滑,我能感觉到止痛药的效果正在消退,我不确定自己在浴缸里待了多久,因为没有钟表可以查看,但我知道至少已经有一个小时了。
我嘟哝着,试图借助浴缸两侧将自己撑起来,结果却感到一股尖锐的刺痛感从大腿蔓延至胸口,我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只得重新坐回浴缸里。第一次尝试;失败。
我喘着粗气,咬紧牙关再次尝试。我伸直了那条受伤的腿,弯曲着健康的腿,用尽全力向上撑。我撑到一半时,脚下一滑,又带着一声哀嚎摔回浴缸里。
我愤怒地砸向浴缸边缘,环顾四周寻找能帮助我的东西,我需要冷静思考,我不能呼叫任何人,这个地方太大了,而且我怀疑伊芙不会这么快就回来,更何况,光着身子坐在瓷砖铺成的房间里太冷了,更不用说这有多尴尬了。
我瞥见了地上的白色浴垫,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可以借此克服浴缸的滑腻。我咧嘴一笑,俯身越过这异常高的浴缸边缘,直到我的手指触碰到浴垫的布料,我屏住呼吸,强迫自己进一步向下,我的肋骨很痛,但我终于用手指抓住了浴垫,我欢快地欢呼一声,把浴垫拉进浴缸里,扭动着身体,直到它完全铺在我身下。
我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确保将我的腿伸到前面,我稳住身体核心,将健康的腿弯曲在身下。我利用垫子作为支撑,将自己向上推起,我的手几乎痛苦地抓紧浴缸两侧,努力将自己撑起,我咬紧牙关,终于达到了能够坐在浴缸边缘的高度。
我深吸了一口气,稳稳地坐在狭窄的塑料浴垫上,如释重负地笑了。
“哼,总算出来了,你这个讨厌的浴缸。”我喘着气喃喃自语。
我平复着狂跳不止的心脏,带着胜利的笑容,我慢慢地把腿从浴缸里抽出来,扶着墙壁站稳。我伸展了一下身体,背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然后我把毛巾裹在身上,不管怎么说,我在那个冰冷、塑料制成的死亡陷阱里待得太久了,现在身上都快差不多干了。
我踉踉跄跄地走着,不得不扶着墙壁,每一步都让我的双腿和肋骨感到一阵刺痛和灼烧,血液在我耳中汹涌,声音如此响亮。在去床边的路上,我停了好几次,眼泪刺痛了我的眼睛,当靠近床边时,我几乎是摔在了床上,吸着新鲜的床单味道,我的泪水慢慢退去了,我从不知道床单能闻起来如此……宜人。
我感到筋疲力尽,而且这种感觉有些奇怪,我裹着毛巾,让自己好好躺到床上,我试图平复心跳和呼吸,但身体的刺痛感依然让我难以忍受。过了几分钟,我爬到枕头上,头枕在上面,我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但至少闻起来有草莓洗发水的味道,那是我在柜子里找到的,我颤抖着呼出一口气,每次移动都会让疼痛唤起我过去受折磨的记忆。
大流士有一双灵巧的手,更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但有些时候这两样都不奏效,他在我身上留下了伤疤,尤其是我肩膀后侧的疤痕。我还记得那种痛苦,我趴在厨房的水槽边痛哭,从皮肤里拔出玻璃碎片,虽然大部分的伤口都愈合得很好,但有几处在我的肩胛骨之间留下了几英寸的疤痕。
我陷入床垫中,泪水再次涌上眼眶,凝视着天花板,感到胸口沉甸甸的,牙齿咬得太紧导致下颌酸痛。尽管他已经不在了,我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既令人恐惧又异常熟悉的地方。
正如我预料的那样,伊芙过了一段时间后才回来,我轻声叫她进来,我还裹着毛巾躺在床上。她推着餐车进入房间时,金属碰撞和轮子吱嘎作响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
“看!床边晚餐!”她笑着摊开双手。
我给了她一个淡淡的微笑,用鼻子吸了吸脸上残留的泪水和鼻涕。她的目光落在我躺在床上的身上,立刻,她唇边的笑容消失了,她困惑地歪着头,我注意到她嗅了嗅,在嗅的时候瞳孔也放大了。
“怎么了?你闻起来很伤心?”
“你能闻得出来?”我好奇地问。
她笑了笑,推着餐车向我走来。
“我能闻出你的很多情绪和身体状况,这是狼人的天赋。”
“狼人的天赋。”我喃喃自语。
“怎么了?”我摇了摇头。
“只是有点疼。”
“我给你带了些止痛药,你吃点东西之后再吃。”她坐在床边上。
“你还裹着毛巾?衣柜里有很多衣服给你穿。”
我皱了皱眉。“我没什么力气下床。”
她也皱了皱眉,我的语气也软了下来。
我不想待在这里,我不想承受这痛苦,我也痛恨那个浴缸。
虽然伊芙不应该承受我的抱怨,这我知道,但我心中充满了苦涩,不由得向她发泄出来。
“让我帮你穿衣服吧。”她轻轻地笑了笑。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避免直视她的眼睛,而她则从床上站起来,走向衣柜,她拿出一些看起来像是睡衣的衣服,然后又走到抽屉旁,拿了一些内衣。
“我们,呃,这些东西是在决定这间房给你住的时候拿上来的。”她解释着,把衣服放在床上。
我朝她微微一笑,但仍旧困惑地歪着头。“那是什么时候?”
“你来的那天。”她耸了耸肩。
我皱起了眉头,但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我还活着?我确信我的厄运就是成为狼的食物,然后,基本上就是狼的粪便。